又走了一阵,忽听得一个女子尖声大叫,依稀正是阿曼。
苏普循声奔去,推开一扇门,只见阿曼缩在屋角之中,双手
被反绑在背后。两人惊喜交集,齐声叫了出来。
苏普抢上去松开了她的绑缚,问:“那恶魔呢?”阿曼道:
“他不是鬼,是人。刚才他还在这里,所到你们的声音,便想
抱了我逃走,我拚命挣扎,他听得你们人多,就匆匆忙忙的
逃走了。”
苏普舒了口气,又问:“那……那是怎么样一个人?他怎
么会将你捉了来?”阿曼道:“一路上他绑住了我眼睛,到了
迷宫,黑沉沉的,始终没能见到他的相貌。”苏普转头瞧着李
文秀,眼光中带有感激之情。
阿曼转向车尔库,说道:“爹,这人说他名叫瓦耳拉齐,
你认……”他一言未毕,车尔库和苏鲁克齐声叫了出来:“瓦
耳拉齐!”这两人一声叫唤,含意非常明白,他们不但知道瓦
耳拉齐,而且还对他十分熟悉。
车尔库道:“这人是瓦耳拉齐?决计不会的。他自己说叫
做瓦耳拉齐?你没听错?”
阿曼道:“他说他认得我妈。”
苏鲁克道:“那就是了,是真的瓦耳拉齐。”车尔库喃喃
的道:“他认得你妈?是瓦耳拉齐?怎……怎么会变成了迷宫
里的恶鬼?”阿曼道:“他不是鬼,是人。他说他从小就喜欢
我妈,可是我妈不生眼珠子,嫁了我爹爹这个大混蛋……啊
哟,爹,你别生气,是这坏人说的。”苏鲁克哈哈大笑,说道:
“瓦耳拉齐是坏人,可是这句话倒没说错,你爹果然是个大混
……”车尔库一拳打去。苏鲁克一笑避开,又道:“瓦耳拉齐
从前跟你爹爹争你妈,瓦耳拉齐输了。这人不是好汉子,半
夜里拿了刀子去杀你爹爹。你瞧,他耳朵边这个刀疤,就是
给瓦耳拉齐砍的。”众人一齐望向车尔库,果见他左耳边有个
长长的刀疤。这疤痕大家以前早就见到了,不过不知其来历
而已。
阿曼拉着父亲的手,柔声道:“爹,那时你伤得很厉害么?”
车尔库道:“你爹虽然中了他的暗算,但还是打倒了他,把他
掀在地下,绑了起来。”说这几句话时,语气中颇有自豪之意,
又道:“第二天族长聚集族人,宣布将这坏蛋逐出本族,永远
不许回来,倘若偷偷回来,便即处死。这些年来一直就没见
他。这家伙躲在这迷宫里干什么?你怎么会给他捉去的?”
阿曼道:“今朝天快亮时,我起来到树林中解手,哪知道
这坏人躲在后面,突然扑了过来,按住我嘴巴,一直抱着我
到了这里。他说他得不到我妈,就要我来代替我妈。我求他
放我回去,我说我妈不喜欢他,我也决计不会喜欢他的。他
说:‘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总之你是我的人了。那些哈
萨克胆小鬼,没一个敢进迷宫来救你的。’他的话不对,爹,
苏鲁克伯伯,你们都是英雄,还有李英雄,苏普,计爷爷也
来了,幸亏你们来救我。”车尔库恨恨的道:“他害死了骆驼,
桑斯儿,咱们快追,捉到他来处死。”
李文秀本已料到这假扮恶鬼之人是谁,哪知道自己的猜
想竟完全错了,不禁暗暗惭愧,实不该冤枉了好人,幸好心
里的话没说出口来,又想:“怎么这个哈萨克人也会发毒针?
发针的手法又一模一样?难道他也是跟我师父学的?”
苏鲁克等既知恶鬼是瓦耳拉齐假扮,哪里还有什么惧怕?
何况素知这人武功平平,一见面,还不手到擒来?车尔库为
了要报杀徒之仇,高举火把,当先而行。
计老人一拉李文秀的衣袖,低声道:“这是他们哈萨克人
自己族里的事,咱们不用理会,在外面等着他们吧。”李文秀
听他语音发颤,显是害怕之极,柔声道:“计爷爷,你坐在那
边天井里等我,好不好?那个哈萨克坏人武功很强的,只怕
苏……苏鲁克他们打不过,我得帮着他们。”计老人叹了口气,
道:“那么我也一起去。”李文秀向他温柔一笑,道:“这件事
快完结了,你不用担心。”计老人和她并肩而行,道:“这件
事快完结了,完结之后,我要回中原去了。阿秀,你和我一
起回去吗?”
李文秀心里一阵难过,中原故乡的情形,在她心里早不
过是一片模糊的影子,她在这大草原上住了十二年,只爱这
里的烈风、大雪、黄沙、无边无际的平野、牛羊,半夜里天
铃鸟的歌声……
计老人见她不答,又道:“我们汉人在中原,可比这里好
得多了,穿得好,吃得好。你计爷爷已积了些钱,回去咱们
可以舒舒服服的。中原的花花世界,比这里繁华百倍,那才
是人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