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抱住,那也是抱住,不是围住。’先一人愁眉苦脸,无可
辩驳,却偏又不肯认输,呆了半晌,突然大笑,说道:‘有了,
他如大放臭屁,教我们不敢奔逃,以屁围之,难道不是围?’
其余四人一齐拍手,笑道:‘对啦,这小子有法子将我们围住。’
“我灵机一动,撤退便奔,叫道:‘我……我要围你们啦。’
料想他们怕我臭屁,不会再追,哪知这六个怪物出手快极,我
没奔得两步,已给他们揪住,立即将我按着坐在一块大石之
上,牢牢按住,令我就算真的放屁,臭屁也不致外泄。”
令狐冲哈哈大笑,但笑得几声,便觉胸口热血翻涌,再
也笑不下去了。
田伯光续道:“这六怪按住我后,一人问道:‘屁从何出?’
另一人道:‘屁从肠出,自然属于阳明大肠经,点他商阳、合
谷、曲池、迎香诸穴。’他说了这话,随手便点了我这四处穴
道,出手之快,认穴之准,田某生平少见,当真令人好生佩
服。他点穴之后,六个怪物都吁了口长气,如释重负,都道:
‘这臭……臭……臭屁虫再也放不出臭屁了。’那点穴之人又
问:‘喂,那人究竟在哪里?你如不说,我永远不给你解穴,
叫你有屁难放,胀不可当。’我心里想,这六个怪物武功如此
高强,来到华山,自不会是找寻泛泛之辈。令狐兄,尊师岳
先生夫妇其时不在山上,就算已经回山,自是在正气堂中居
住,一找便着。我思来想去,六怪所要找寻的,定是你太师
叔风老前辈了。”
令狐冲心中一震,忙问:“你说了没有?”田伯光大是不
怿,悻然道:“呸,你当我是甚么人了?田某既已答应过你,
决不泄漏风老前辈的行踪,难道我堂堂男儿,说话如同放屁
吗?”令狐冲道:“是,是,小弟失言,田兄莫怪。”田伯光道:
“你如再瞧我不起,咱们一刀两断,从今而后,谁也别当谁是
朋友。”令狐冲默然,心想:“你是武林中众所不齿的采花淫
贼,谁又将你当朋友了?只是你数次可以杀我而没下手,总
算我欠了你的情。”
黑暗之中,田伯光瞧不见他脸色,只道他已然默诺,续
道:“那六怪不住问我,我大声道:‘我知道这人的所在,可
是偏偏不说;这华山山岭连绵,峰峦洞谷,不计其数,我倘
若不说,你们一辈子也休想找得到他。’那六怪大怒,对我痛
加折磨,我从此就给他们来个不理不睬。令狐兄,这六怪的
武功怪异非常,你快去禀告风老前辈,他老人家剑法虽高,却
也须得提防才是。”
田伯光轻描淡写的说一句“六怪对我痛加折磨”,令狐冲
却知道这“痛加折磨”四字之中,不知包括了多少毒辣苦刑,
多少难以形容的煎熬。六怪对自己是一番好意的治伤,自己
此刻尚在身受其酷,他们逼迫田伯光说话,则手段之厉害,可
想而知,心下好生过意不去,说道:“你宁死不泄漏我风太师
叔的行藏,真乃天下信人。不过……不过这桃谷六仙要找的
是我,不是我风太师叔。”田伯光全身一震,道:“要找你?他
们找你干甚么?”
令狐冲道:“他们和你一般,也是受了仪琳小师妹之托,
来找我去见……见她。”
田伯光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不绝发出“荷荷”之声。
过了好一会,田伯光才道:“早知这六个怪人找的是你,
我实该立即说与他们知晓,这六怪将你请了去,我跟随其后,
也不致剧毒发作,葬身于华山了。咦,你既落入六怪手中,他
们怎地没将你抬了去见那小师太?”令狐冲叹了口气,道:
“总之一言难尽。田兄,你说是剧毒发作,葬身于华山?”田
伯光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我给人点了死穴,下了剧毒,命
我一月之内将你请去,和那小师太相会,便给我解穴解毒。眼
下我请你请不动,打又打不过,还给六个怪物整治得遍体鳞
伤,屈指算来,离毒发之期也不过十天了。”
令狐冲问道:“仪琳小师妹在哪里?从此处去,不知有几
日之程?”田伯光道:“你肯去了?”令狐冲道:“你曾数次饶
我不杀,虽然你行为不端,令狐冲却也不能眼睁睁的瞧着你
为我毒发而死。当日你恃强相逼,我自是宁折不屈,但此刻
情势,却又大不相同了。”田伯光道:“小师太在山西,唉……
倘若咱二人身子安健,骑上快马,六七天功夫也赶到了。这
时候两个都伤成这等模样,那还有甚么好说?”
令狐冲道:“反正我在山上也是等死,便陪你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