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苦脸的道:“那怎么办?那怎么办?”祖千秋道:“令狐公子
失血极多,只怕性命已在顷刻之间,咱三人便以毕生修为,将
内力注入他体内如何?”老头子道:“自该如此。”轻轻扶起令
狐冲,右掌心贴上他背心大椎穴,甫一运气,便全身一震,喀
喇一声响,所坐的木椅给他压得稀烂。
桃枝仙哈哈大笑,大声道:“令狐冲的内伤,便因咱六兄
弟以内力给他疗伤而起,这矮冬瓜居然又来学样,令狐冲岂
不是伤上加伤,伤之又伤,伤之不已!”桃实仙道:“你听,这
喀喇一声响,定是矮冬瓜给令狐冲的内力震了出来,撞坏了
甚么东西。令狐冲的内力,便是我们的内力,矮冬瓜又吃了
桃谷六仙一次苦头!妙哉!妙哉!”
老头子叹了口气,道:“唉,令狐公子倘若伤重不醒,我
老头子只好自杀了。”
那汉子突然放大喉咙叫道:“墙外枣树上的那一位,可是
华山派掌门岳先生吗?”
岳不群大吃一惊,心道:“原来我的行迹早就给他见到
了。”只听那汉子又叫:“岳先生,远来是客,何不进来见面?”
岳不群极是尴尬,只觉进去固是不妙,其势又不能老是坐在
树上不动。那汉子道:“令高足令狐公子晕了过去,请你一起
参详参详。”
岳不群咳嗽一声,纵身飞跃,越过了院子中丈余空地,落
在滴水檐下的走廊之上。老头子已从房中走了出来,拱手道:
“岳先生,请进。”岳不群道:“在下挂念小徒安危,可来得鲁
莽了。”老头子道:“那是在下该死。唉,倘若……倘若
……”
桃枝仙大声道:“你不用担心,令狐冲死不了的。”老头
子大喜,问道:“你怎知他不会死?”桃仙枝道:“他年纪比你
小得多,也比我小得多,是不是?”老头子道:“是啊。那又
怎样?”桃枝仙道:“年纪老的人先死呢,还是年纪小的人先
死?自然是老的先死了。你还没死,我也没有死,令狐冲又
怎么会死?”老头子本道他有独得之见,岂知又来胡说一番,
只有苦笑。桃实仙道:“我倒有个挺高明的主意,咱们大伙儿
齐心合力,给令狐冲改个名字,叫作‘令狐不死’……”
岳不群走入房中,见令狐冲晕倒在床,心想:“我若不露
一手紫霞神功,可教这几人轻视我华山派了。”当下暗运伸功,
脸向里床,以便脸上紫气显现之时无人瞧见,伸掌按到令狐
冲背上大椎穴上。他早知令狐冲体内真气运行的情状,当下
并不用力,只以少些内力缓缓输入,觉得他体内真气生出反
激,手掌便和他肌肤离开了半寸,停得片刻,又将手掌按了
上去。果然过不多时,令狐冲便即悠悠醒转,叫道:“师父,
你……老人家来了。”
老头子等三人见岳不群毫不费力的便将令狐冲救转,都
大为佩服。
岳不群寻思:“此处是非之地,不能多耽,又不知舟中夫
人和众弟子如何。”拱手说道:“多承诸位对我师徒礼敬有加,
愧不敢当,这就告辞。”老头子道:“是,是!令狐公子身子
违和,咱们本当好好接待才是,眼下却是不便,实在失礼之
至,还请两位原恕。”
岳不群道:“不用客气。”黯淡的灯光之下,见那汉子一
双眸子炯炯发光,心念一动,拱手道:“这位朋友尊姓大名?”
祖千秋笑道:“原来岳先生不识得咱们的夜猫子‘无计可施’
计无施。”岳不群心中一凛:“夜猫子计无施?听说此人天赋
异禀,目力特强,行事忽善忽恶,或邪或正,虽然名计无施,
其实却是诡计多端,是个极厉害的人物。他竟也和老头子等
人搅在一起。”忙拱手道:“久仰计师傅大名,当真是如雷贯
耳,今日有幸得见。”
计无施微微一笑,说道:“咱们今日见了面,明日还要在
五霸冈见面啊。”
岳不群又是一凛,虽觉初次见面,不便向人探询详情,但
女儿被掳,甚是关心,说道:“在下不知甚么地方得罪了这里
武林朋友,想必是路过贵地,未曾拜候,实是礼数不周。小
女和一个姓林的小徒,不知给哪一位朋友召了去,计先生可
能指点一二么?”
计无施微笑道:“是么?这个可不大清楚了。”
岳不群向计无施探询女儿下落,本已大大委曲了自己掌
门人的身分,听他不置可否,虽又恼又急,其势已不能再问,
当下淡淡的道:“深夜滋扰,甚以为歉,这就告辞了。”将令
狐冲扶起,伸手欲抱。
老头子从他师徒之间探头上来,将令狐冲抢着抱了过去,
道:“令狐公子是在下请来,自当由在下恭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