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丫鬟,要或奉茶,要或给糕点,要或帮忙拱火助威,也是一片笑闹,更增乐趣。
纪墨在一旁看着,一眼就看到了那残花簪,正在那略显小气的四姐姐头上,这位四姐姐年龄也不大,看起来十四五的样子,比那个调侃她的六妹妹也大不了几岁的样子,举动间却是相差很多。
那六妹妹身上的饰品并不累赘,但每一样都显得轻灵奇巧,只从簪子的技艺上来看,便知道价钱不会便宜,更不要说这六妹妹的衣着了,纪墨对这些女子喜爱的衣裙叫不上什么名字,但看颜色之鲜亮,就知道这位六妹妹只怕更有钱一些。
古代的燃料所用多是植物染料,因此很多衣服都不能下水,一旦入水就要褪色,而若要什么鲜亮的颜色,本身就是很昂贵的。
因此这同为姐妹的四个少女,真正要论一论家底,只怕这位六妹妹为最,衣裙的款式上并没有多少过人之处,但那色彩,真的是把其他人都比下去了,正衬得她笑容明媚。
平心而论,这位六妹妹的容貌算不得多么好看,端正之外,眼睛还有点儿小,一笑起来,眯成一条缝,似再看不到光,可就是那样子,也是好看的。
其他三位年纪大一些的姐姐,容貌上也各有不同之处。
应该是随母吧。
最好看的就是这位四姐姐,可惜,四姐姐囊中羞涩,气质上,不是那么好。
纪墨很是中肯地评价着,目光重点落在那四姐姐头上的簪子上,残花簪似自带一抹愁绪,在那乌发之上,也格外吸睛,配上四姐姐的颜,不说不语,只看她眼波流转,便有些楚楚动人。
“你要是不赖,就拿东西给我,让我看看,你身上可还有什么?”
六妹妹坐拥面前的金银余饰,半点儿不在意,目光往四姐姐身上来回瞅了瞅,最终一眼看中那残花簪。
“罢了,就这支簪子还看得过眼,姐姐快与了我吧!”
说话间,六妹妹已经绕到了四姐姐身边儿,一抬手,就直接把那残花簪拔了下来。
四姐姐神色羞恼,连忙伸手就要夺过簪子,“什么耍的,哪里值得这个,这可是宫里出来的物件,断不能拿去玩的。”
六妹妹故意把那簪子在她面前晃了晃,笑眯眯躲了开去。
另外两位姐姐,一个三姐姐,一个五姐姐,闻言笑了,五姐姐用帕子掩着嘴说:“四姐姐快别说了,什么宫里出来的物件,当咱们家没见过似的,不就是银作局出来的吗?只怕宫里都不稀得看一眼,值当是个什么玩意儿,给了六妹妹就是了。”
三姐姐是年龄最大的,还算老成稳重,叫停了花蝴蝶一样满亭子跑的六妹妹,让她把簪子还给她四姐姐,“一支簪子罢了,值当什么,也不是个好寓意,可不合你呐,给,拿我这个去吧。”
她说着就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团花若锦,很是富贵。
六妹妹半点儿没停歇,再一次在丫鬟的帮助下躲开四姐姐,笑嘻嘻说:“我就爱这个,三姐姐那个,给四姐姐吧,省得她没了簪子戴,光秃秃的。”
一说到“光秃秃”的,她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四姐姐也恼急了,眼中都冒了泪花,“你们、你们这是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了!”
她跺跺脚,也不去追人了,把那刚才拦她的小丫鬟推了一把,小丫鬟一趔趄,险些没有栽到栏杆外头去,唬了一跳,发出一声惊呼来。
见似是要闹起来,三姐姐连忙起身阻止了她们,让各自丫鬟把主子们安抚下来,她把手上的簪子直接插到了四姐姐的头上,“好了,四妹妹戴这个,四妹妹长得好看,戴这个正好。”
那簪头上的花不小,分量也要更重一些,本来坐着正要垂泪的四姐姐被这一哄,摸了下头上簪子,倒也不介意那残花簪了,只还不吭声,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儿。
愈发衬得她一双水眸多情。
“只一支也不好看,来,我再给添上一支!”
五姐姐也是个伶俐的,这般说着,悄然从花瓶之中拔出一根花枝来,给四姐姐直接插在了乌发上。
那插瓶的花枝粗糙,这一插进去,好看不好看先不说,挂头发是肯定的,被挂得蹙眉,四姐姐抬手一摸,还没摸到花朵,先摸到了头上的水。
再见五妹妹一脸坏笑,当下拔下头上那支花,拿着花枝打人,“好啊你,专门欺负我来了。”
眼看着,亭子里又闹腾起来,真是春光大好。
纪墨笑着微微摇头,看着这些小女孩儿打闹,愈发觉得自己老了,也不知是何等人家,这残花簪如何落到她们手中,不过看起来还好,并未有人不爱惜,也算是得了好人家。
四姐姐和五姐姐打闹起来,那六妹妹,引发事件的六妹妹,则坐在栏杆旁,让丫鬟捧镜,给她把那残花簪插在头上,“这可是四姐姐的宝贝,难得被我赢了来,快戴上,免得又被她赖回去。”
第668章
一支簪子是不会坏了姐妹情谊的,六妹妹得了残花簪很是高兴,连着戴了几日,纪墨不能离开作品太远,就跟着看了几日的闺阁女儿都在做什么玩耍,各种博戏只多不少,除了科技水平跟不上,游戏上很有些一脉相承的东西在。
六妹妹年龄小,还不到议亲的时候,同龄的手帕交也都是这样的年龄,聚在一起就是疯玩儿,偶尔会说下几个姐姐之间的事情,却也不会提及亲事之类的话题,很是活泼阳光的样子。
这位六妹妹还是个赌运好的,几乎逢了开盘子,她这里就是必赢的,离了大人眼皮子底下,把袖子挽胳膊上一撸,雪白的小臂上,几个镯子同样撸上去,就开始下注点钱,从没有不赢的。
家中赢,外面也赢,六妹妹玩儿得愉快,也不是个爱惜钱财的,末了就把这些赢来的东西都散了去,见者有份儿,只留下一两样自己喜欢的在手里把玩。
“好别致的簪子。”
一次在旁人家做客,听到聊得好的田姐姐这样称赞,六妹妹笑得眯起了眼,干脆拔下来与人看,“我赢的。”
“不知道是哪家的巧匠打造,可有名字?”
田姐姐眼中都是喜爱,显然是真的爱这样式的簪子。
“喜欢便喜欢,可莫要问名字,问了就该不喜欢了。”
六妹妹提前打了个预防针,却勾得人更心痒了。
田姐姐是个聪慧的,知道恐怕有什么不好听的名字,干脆也不再问了,六妹妹笑眯眯地又把簪子戴上,“我是不信这些名头的,残雪尚且有人喜,难道残花就爱不得了?”
这一句话,颇为大气,听得纪墨也微微点头,这女孩子心胸宽广,很是难得。
纪墨还记得她在头一日得了这簪子后,晚间梳妆拔下簪子放在首饰盒中,曾对身边丫鬟说过“我就见不得四姐姐那样子,成日里自怨自艾的,好像多么命途多舛一样,索性夺了她这‘命根子’,看她还拿什么寄情!”
看似是强夺,却有一份好意在,是对自家姐妹的爱护之意。
很难得。
【请选择时间,一百年,两百年,五百年,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