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1 / 2)

技术型工种 莫向晚 4042 字 6天前

人生的最后时刻,纪墨在躺椅上轻轻闭上了眼,听着那一曲《凤凰引》,心神沉入了黑暗之中。

《凤凰引》啊……

轻扬的乐声好似被什么交叠上了,同样是乐,有些过于热烈了,是鼓声,震天动地的鼓声像是捶在了心上,让人失去了奔逃的勇气,所有的血脉都随着鼓声震动而丧失了力量。

一种麻酥酥的感觉如同错觉一般主导了身体。

若是身体通电,也会是这样的感受吧。

“傻站着干什么,快跑啊!”

有人这样呼喊,纪墨猛地醒过神来,视网膜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一片血红,还有那个因为奋力大喊而显得扭曲变形的狰狞面容,是大哥,是因为拉了他一把而死在他面前的大哥。

红色的长刀展露在他胸前,不,刀不是红色的,那淋漓的鲜血才是红色的,就那样呈现在他面前,那被串在刀上的大哥最后还推了他一把,无力而挣扎地喊:“跑、跑啊!”

脸上似乎全是鲜血在流淌,又或者是不自觉的泪水,没有完全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纪墨终于挪动起了沉重的脚步,向着反方向跑去,努力地,撒开他的小短腿儿在跑。

他不是真正的孩子,知道不能跑直线,知道那些地方更好隐藏,知道家中路径,于是,他活了下来。

“又做噩梦了?”

一道声音沙哑,那张足够让小儿噩梦的脸出现在面前,丑到无法言喻,在朦胧月色之中看来,更显恐怖。

纪墨抹去脸上冰冷的泪水,轻轻“嗯”了一声,哑着嗓子说:“我记得那鼓乐。”

永远都不会忘。

为什么仇恨总是刻骨铭心,因为死者的鲜血喷溅在了生者的身上,像是一条命换了另一条命,活下来的注定将承受那一条命的重量,和与之而来的来自内心的折磨。

修剪整齐的指甲掐在手心,未曾好的疤痕似乎要再次撕裂,大哥的面容,只有那一刻是那样清晰,清晰到再难忘记,明明他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呐!那被大刀挑起的小小尸体,永生难忘。

第700章

“你可想好了?”

丑陋的面容,沙哑的声音,那好似被肉瘤包裹着的眼中全是暗芒,愈发显得恐怖逼人。

这是一张能够让人瞬间窒息的脸,属于一个头发都疤瘌不全的高大中年男人,寥寥几根发丝是有些发黄的,像是营养不良,又或者,那曾经生长头发的沃土化作焦土之后,所有的营养都带了硫磺的味道,把发丝熏黄了。

莫名的联想让这张好似某荒芜星球表面的面容不再那么可怕,纪墨一想到以后自己可能也会丑成这样,就觉得压抑,可他没有反悔。

“我一定要拜您为师,您动手吧,留我一条性命当你的弟子,这张脸,你怎么毁掉都可以。”

纪墨认真说着,一双本应纯真的孩子眼眸之中全是不属于年龄的沉静,他说完,冲着中年人仰起了脸,闭上了双眼,微微握紧的拳头似乎已经准备承受或刀割或火烧的疼痛落在脸上。

中年男人姓祝名容,音同火神的名字,却本有一张极为帅气的面容,曾经迷恋他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掷果盈车都不为过,而他也不仅仅有一张脸好看,他的才华,他的乐声也足够沉醉世人。

在他少年成名的时候,不仅是女人,男人也会追在他的车旁,希望得到他在乐师一道上的指点。

那个时候的他,骄傲如孔雀,再不肯低头看一眼地上。

可后来……

回忆往昔,总是会让人倍感痛苦。

一个男人,哪怕不看重自己的容貌,却也绝对不想让自己成为现在的样子,丑陋而受人鄙夷,那种厌恶的目光,本身就如同暗箭,伤人于无形。

“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要做我的弟子,就要有如我一样的容貌,越丑越好。”

祝容说出自己的要求,沙哑的声音之中是愤世嫉俗的仇恨。

如烈火烧灼过的声音,曾经被人称颂若乐的声音,如今自己听来都觉得难听,他所拥有的一切,似乎都被毁掉了,可只要双手还在,人还在,就总有些东西,是那些人无法毁掉的。

“成为我的弟子,就要背负我的仇恨,那些人,都该死,该死……”

他的眼神之中划过一抹疯狂,像是下一刻就会开启无差别的杀人模式,小刀在他的手中,已经离开了刀鞘,那一抹寒光闪烁,愈发让人心颤,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落在自己的心口。

纪墨却无所畏惧一般坦然跪在祝容的面前,在他迟迟没有动作的时候睁开眼看着他,眼眸之中一如既往的沉静,“我愿意拜师,我愿意成为你的弟子,背负你的仇恨,我愿意毁去容貌,只要留我一条命在,得传乐师之技。”

再次叩首,不仅仅因为系统的任务,也因为他别无他路。

那个提供给他安全感的家,已经没了,父母,大哥,姐妹……都没了,一个大家族,转眼间就化作一片焦土,他记得那鼓乐,记得那几乎踏着鼓点的步伐和杀戮,那些人,只是为了钱,只是为了钱啊!

若是他们知道,肯定会舍弃那些钱,只为自己能够活命,可他们,却只想杀人害命之后再抢走那些已经沾了血的钱财。

人与人之间,的确是有壁的。

太多的不可言说造成了一出出悲剧,如果是别人的,似乎就可以冷眼旁观,再来几句不轻不重的叹息感慨,可如果是自己呢?

只有仇恨。

只有仇恨才能让人拥有继续前行的力量,背负着那一条条人命的寄托,一定要前行,一定要把那些该死的人踩在脚下的力量。

“好,哈哈……好,不枉我救你。”

祝容哈哈大笑着,小刀在手中挥动了两下,像是要甩掉刀上多余的血渍一般,刀子在烛火上烤过,带着几分灼人的热度,落在了纪墨的脸上,刀尖先落在眼角,是要毁容,不是要杀人,刺入不深,很快,轻松划过脸颊,从眼角到嘴角,割裂开皮肉,鲜血流出……

疼。

小孩子的身体,忍痛程度是很低的,哪怕有意志力作为加持,最后的结果也还是让脸颊不自主地抽动,还有眼中憋出来的泪花闪动。

一刀抬起。

纪墨深吸一口气,下一刀的时候,祝容收了脸上那古怪的笑容,面无表情地收了刀子,“一年一刀,出师之日,你与我同。”

“谢师父!”

纪墨再次叩拜,有一丝庆幸,不是太沉重的伤,又有足够养伤的时间,那就要不了命,那就可以继续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