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银钱,却原来也有规矩,也会累积好名声才能做得久些,低了低头说道:“花二姐,是我不敬了,只是我也有一句话,倒不是怕裴家贫穷,而是要跟他受苦,就看他配不配。”
花二姐一思量:“就所对他们家的了解,从他爹娘到他大哥,都是一等一的老实人,那孩子几年前也见过,这个保票是敢打的。不过三小姐好象是听说了什么,道听途说怎做得准?既是想看看这个人,何不亲自去县府一趟?听说陶府在县学旁边开了一家纸笔铺?”
三春一蹙眉:“这个……行吗?”
花二姐一笑:“啊呀,什么行不行的?都照着什么规矩行事,还活不活了?”
陶员外和陶夫人在旁一听,虽说对女儿娇惯纵容,陶府又没有什么大规矩,不过花二姐此言,跟教唆小儿女无异,当下同时清咳一声,花二姐站起身,朝三春眨眨眼,向陶家二老一福:“家中还有些事,先告辞了,二老再有吩咐,差人找我就是,一定随叫随到。”
花二姐短短几句话,三春已心领神会,想想玉郎确实不太可靠,玉郎的试探较之爹爹的眼光,她还是相信爹爹,可是玉郎也口口声声说无一句虚言,一夜辗转后下了决心。
第二日用过早饭和爹娘禀报,要去县府大姐家一趟,跟姐姐姐夫还有俊朗商量玉郎的事,陶夫人瞅了瞅陶员外,哪里是去大春家,分明是要去县学旁的铺子里,只是就算去了,那么多秀才,怎么知道哪个是裴延晖,就算知道,怎么就能让人家去铺子里,总不能守一个月吧?万一人家一个月都不买笔墨纸砚呢?陶员外心中也明了三春的想法,看了看夫人决意装糊涂,呵呵笑道:“去吧去吧,去你大姐家住几日散散心也好,玉郎把小姨照顾好了。”
下午延晖就听到万年说,县学旁的纸笔铺中笔墨纸砚全部折价五成,延晖心中一动,他去过那里几趟,极喜爱其中一方紫砚,紫砚虽普通,其上银色波纹浑然天成,若高山流水韵味悠长,原来标价是一两银子,如今折价五成岂不是只用五十文?年后离家时哥哥给了二十文,去年节俭下来十文,共有三十文,还差二十文,就跟万年说道:“万年兄借我二十文可好?日后归还。”
万年家是收租子的,虽不是富贵之家,倒也殷实,看延晖省吃俭用的,早就想给他些,怎奈延晖总是摇头,这会儿一听跟他借钱,高兴得受宠若惊,笑嘻嘻拿出来一窜钱:“这是一百文,不用还,就是想着给你的。”
延晖解开绳结,细细数了二十,其余的还给万年,万年知道他执拗,只得收了回去笑问道:“延晖准备买些什么?一支毛笔还是几张纸,过会儿我们一起去。”
延晖笑道:“就是上次看上的那方砚。”
万年愣了愣,哪有五十文的砚台?想了想一拍脑门:“忘了你是个不把银钱往心里的,一两银子是一千文,不是一百文,延晖……”
延晖看看他,把那二十文还了回来:“那就算了,买不起,别的暂时用不到。”
万年指指延晖书案上的纸,都是别人用过的,他用背面:“倒是买几张白纸用啊,难得店铺折价。”
延晖摇摇头:“背面的够用了,没用的东西再便宜买回来也是浪费银钱。”
万年挠了挠头,延晖不去,他也懒得去了,夜里有些同窗回来才知道,店铺折价只是其一,其二是让这些秀才们题个店名,店名叫做陶然居,题了字还要写上落款,陶然居?延晖一听倒是清雅,不若有些店铺金啊银啊宝啊的,极适合纸笔铺,不过这陶字没由来梗在心里,好一阵不爽快。
这日三春可辛苦,坐在竹帘后一动不动,看着那些秀才们三三两两进来买了东西题了字,玉郎更辛苦,别人题字就在旁边看着,看一个摇头,两个还是摇头,到夜里关门也没见有裴延晖的大名,三春杏眼骨碌碌一转,他不会穷得一文钱都没有吧?这一文钱还是能买一张薄纸的,原先最便宜也得两文,唉,总不能不要钱白送吧。
玉郎揉着脖子过来笑说道:“竟然没见着人影,不如这样,就说谁提的字入选了,爱拿什么拿什么。”
三春说道:“人家要看上这整间铺子呢?”
玉郎笑说道:“反正把县学中的人挨个见一遍就是,最后就说一个没选中。”
三春笑道:“就知道你有些生意头脑,不过我们一个小小店铺,县学中的字一个没选中,传出去我们这眼界也太高了,回头哪个还敢进门买东西?”
玉郎脖子伸到三春前面,三春帮他揉了揉,玉郎笑说道:“要不选一个我认识的人,应个景就是,谅他什么不敢白拿。”
三春笑笑,揉得更舒服了些:“也是好主意。”
第二日县学中得了信,几个昨日没去的都去题了字,延晖的字是县学里最好的,万年不由分说就拉他进了店铺,延晖一眼看见玉郎,愣了愣就要往外走,万年扯着他袖子不放:“来都来了,说不定就能得那方砚。”
延晖看看架子上,那方紫砚还在,双眸一亮待要提笔,门外有人进来,娇滴滴冲万年喊了一声:“裴公子也在啊,奴家听说这里折价,特来选几样东西。”
玉郎看向门口,金枝带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他偷偷冲着万年指了指,金枝微微笑着点了点头,玉郎看万年眼光绞着在金枝身上垂涎三尺,再一看身形敦实略有些胖,一皱眉看向竹帘后。
竹帘后三春听到一声裴公子,就是一激灵,看向负手而立身形高瘦的延晖,延晖因在看那方紫砚,英挺的眉下双眸中光彩粲然,脸色略有些苍白,身上衣衫洗得褪了色,却整洁得体,三春心头撞鹿一般怦怦直跳,心慌意乱间也没看到玉郎在和她打手势。
6错认
玉郎一看帘后没有反应,难道小姨被气晕了吗?忙凑到帘子前一看,粉面含春杏眼含羞,玉郎狐疑着又回头看了看万年,小姨又不是养在深闺的女子,好歹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就裴延晖这副尊容,都能让她看直了眼,这眼光真不是一般的差。
回头给金枝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缠住裴延晖,掀帘进了里屋刚要说话,三春低低说了声别吵,玉郎顺着她热辣的目光看过去,外面和裴延晖一起来的那个男子笔头饱蘸墨汁,正执袖挥腕,玉郎这才明白小姨搞错了人,那个男子倒是不错,可惜他不是裴延晖。
那头金枝亲手为万年磨好墨,万年盛情难却写了三个字,临落款时忙看着延晖无言央求,延晖一笑在落款处写下辛万年书,万年的则写了裴延晖书。
玉郎忙出去请二人稍等,捧了两幅字进来,三春一看那字,真是人如其人清俊挺拔,再一看落款就愣了神,玉郎指了指另一幅,她看到裴延晖三字脸色骤变,看向门外那个朝金枝讪笑的男子,双手紧紧掐着掌心,恨不能出去甩手给他几个耳光,凭什么,他凭什么叫裴延晖,就他那急色相,真是丢尽了读书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