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硬币,她等着,对着对面那个也扔下硬币的男人笑,忍不住偷偷地笑。
男人愣了一下,有管理员跑过来,他随即大胆地伸出手。
两只手牵在了一起,他们开始畅快地奔跑。
赵言佳一边跑一边笑,偷偷地笑,明媚地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麻木,笑得僵硬,笑得、哭暗了眼中的亮光。
赵言佳还记得离家出走那天,还记得嘶喊着生下林行韬的时候,她告诉自己:你要靠自己。
她告诉自己:满天神佛!不会去理会一个满脑子男人与恋爱的傻瓜少女!也不会去理会一个遭受男人欺骗!自怨自艾的单亲妈妈!
可是……赵言佳想起自己以前,在林行韬很小的时候,带着他回了燕京的家里。她是那样地激动和愤怒,表现出来却是冷冰冰的话语:“现在要靠你自己争取了。”
她在对儿子说,也在对自己说。
年轻时是那样地执拗与激愤。
她不知多少次下班、累极了,倒在出租屋的沙发上,什么也不想做,发呆。
她表现得像一个不依靠任何人的女强人,她做到了自己口中的自立,自强,自尊,自爱,但她这个时候真的会眼眶发酸——值得吗?
这难道不是在感动自己吗,我真的不是在赌气吗?
等等,我是在动摇吗?
她看到年幼的儿子从房间里走出来,啪嗒啪嗒,鞋子踩在地板上,对她说:“妈妈,回房间睡,会感冒的。”
是啊,会感冒的。赵言佳对生病的林行韬说过:“感冒就要多喝热水,韬韬,妈妈去烧开水,你等会要全部喝掉哦。”
林行韬说:“好。”
赵言佳说:“好,妈妈回房间睡,韬韬也回去睡觉。”
小时候的林行韬太懂事太乖了。
那么,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在宴会上,韬韬是怎么回答她的?
赵言佳在垫子上,伏下身。
她现在弯折膝盖,跪在垫子上,就像未婚先孕时跪在父亲脚边,说自己不打胎,说自己要和林恣怀结婚,说自己的孩子不能是私生子。
“爸!他没有爸爸,不能没有妈妈啊!”
“爸!他不能什么也没有啊!”
——林行韬说:“妈妈,我会考上清华北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