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时闭上眼睛,掩去其中挣扎之色,再睁眼时已是一片清明。她声线冷淡:“你该走了。”
“我不过想来见你一面,你却要赶我走?芸时,你好狠的心。”云初眼神痛苦,“放心,明天一早我便走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让你回自己的房间去。”芸时将腰上的手拿开。
云初愣愣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笑容苍白:“你对贺明生也是这样说的?”
芸时吃惊抬头,低斥她:“你这是什么话!”
“我在医馆住下足足一月有余,你们从未同房过。”云初逼问,“为什么?”
“与你何干?”
云初眼中的期望一点一点消散,“与我何干?好,你真好......当初是谁将我从山涧中捡回,教我读书引我入门,在我贪玩的时候用藤条抽我让我改邪归正,在我颓丧的时候带我下山游历告诉我要心怀苍生,同我一起约定将来并肩战斗!我的命是你给的,我的本事是你教的,我连心是照着你长的,而你却说,与你何干?”
云初觉得可笑又可悲。她拼命追赶了那么久的人,只敢放在心里偷偷喜欢的人,曾无数次同乘一匹快马,踏过春夏秋冬的人,却在一天突然不告而别,抛下她们的所有约定誓言,躲到这里偏安一隅苟且偷生?
“告诉我,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云初眼眶通红,“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你和他根本没有感情!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要和别人在一起?”
云初没有掉眼泪,却泣不成声:“你当初不辞而别抛下我,现在又要赶我走,芸时,你知不知道痛不欲生是什么感受?”
芸时的强硬几乎快要伪装不下去,她何尝不知道痛不欲生的滋味?
“你武艺与云初平分秋色,却不擅长群斗,难当天下大任,是以为师没有将紫玄剑授予你,望你能够理解为师的苦衷。”
“我与云初不分你我,她得到紫玄剑,我自是为她骄傲的。”
“初儿天生奇才,加以磨砺定然铸就一把尚方宝剑,将这浑浊世间重归清明。她是不世出的英雄,决不可被小情小爱缠住手脚,芸时,你明白吗?”
“弟子......明白。”
“初儿如今正处功力瓶颈期,若是分心恐怕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芸时,你如今已学成,可以出山了。江湖险恶,你要多加小心,若非不得已不得施展武功,如今门派林立,仇敌众多,稍有不慎便会引来杀身之祸。”
“多谢师父提点,弟子明日便下山。”
她在云初的及笄礼上隔着人群远眺一眼,看着少女焦急面庞,转身不过一念之间。她解下贴身玉佩拜托师弟转交给云初,从此一剑一衫孤走天涯。
这一别就是五年。
芸时熟读医书,她不能拔剑御仇敌,那便妙手济世人。面对病患伤残撕心裂肺的呻|吟,她心生悲悯,却也稳坐如钟。日复一日,芸时自己也渐渐分辨不清,她是习惯了将别人的疮口揭开又缝合,还是在长久的痛苦中终于逐渐麻木。
她走过很多山水,始终没有遇上那朵云。
芸时不知道云初是如何找到自己这里,只记得师妹来的那天,奔雷如电,大雨滂沱,她在沙漠里几乎快要溺毙。
“不过被我骂了几句,没了我这个师姐你就痛不欲生了?云初,你这个样子如何堪当大任?”芸时挥手,毫不客气地将她推开。
“我不堪!不堪的我爱上了更加不堪的你,是你给我树立的理想,还没来得及开花结果就一走了之,那我又实现给谁看?我本就是贱命一条,早该死在山涧里,天道不来救我我又为何要去救它!”
“啪!”芸时伸手便是一个耳光响亮地打在她脸上,恨铁不成钢,“口出胡言!你早已不是个孩子了,手握紫玄剑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是想羞辱我,羞辱师父,羞辱整个师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