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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   迷蒙中,她觉得身边的人似乎曾经起身离开,没多久,又回来。再过了不知多久,颈边传来麻麻的触感。罂偏偏头,那感觉却追随而至,熟悉而缠绵。

不必完全清醒,罂也知道那是什么。

她弓起身体,轻笑出声,睁开眼睛。

毫无意外地,跃宽阔胸膛出现在面前,暗光中,肌理起伏着细腻的线条。

“醒了?”跃的声音喑哑,低低振响。

“嗯……”罂懒懒地应道,身体蹭了蹭,找个舒服的位置窝在跃温暖的怀里。

跃的手臂环着她,亲了亲她的脸颊。二人肌肤相贴,罂可以感觉到那身体里传来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力量像擂鼓一样。

他的手指摩挲在罂的发间,一下一下,很舒服。

昨夜折腾得厉害,罂的睡意被撩起。她眯眼,将视线越过跃的肩膀。纱帘低垂,外面的光照看得不大分明,心里却大约知道时辰不早了。

“你早就醒了么?”罂伸个懒腰,抬头蹭蹭跃的脖子。

“嗯。”跃笑笑,答道,“小臣乙将我唤醒的。”

“有事?”罂问。

“嗯。”跃长长呼吸一口气,语声低低,“父亲又病了。”

生活重归二人世界,日子平静下来。

秋风一天一天变得更凉,王畿气候温暖,没有冻雨落雪,人们只消单衣外面披上毛氅便能过冬了。

大邑商那边常常传来些消息,却不尽人意。

天凉之后,商王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时而牙痛,时而头痛,据说脾气愈发暴躁。可是他仍然执拗,无论王子弓、王子跃或王子载,商王一个也没有召回。

上个月,商王梦见百鸟聚集大社,骇然而醒。他令贞人毂行卜,卜有大祟自西而来。果然,到了月末,一场罕见的大雨降下,河水暴涨,竟成秋涝,冲毁田地乡邑无数。

每每来使提到这些事,跃的眉头便会锁起。虽然对着罂的时候他从不流露忧虑,但是罂知道,跃常常会在夜里醒来。

当深秋渐近,又有消息传来。被商王流放到奄的王子弓得了重病,据说已经卧榻不起。

闻言之时,跃的脸色骤变,似乎天气也冷了几分。

“跃,”罂终于忍不住,轻声问他,“若小王不回大邑商,你会继位么?”

若在从前,跃会淡淡一笑,道:“父亲还在。”

可是现在,跃却看着罂,好一会,露出苦笑,没有答话。

一切尽在不言中。

罂知道跃志不在此,可是自从王子弓离开大邑商,一切都在改变。无论商王、载、兕任还是别的人们,甚至罂自己,似乎每个人都预见着这一天,嘴上不说,却默默等待着它的到来。而跃身上背负着与生俱来的责任,不容逃脱。

没过多久,当大邑商的小臣带来商王的召令,谁也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惊讶。

“罂,我等要返大邑商呢。”跃无奈地说。

罂看着他,微笑:“好。”

返宫

商王生病,河伯发怒,接连的异象让大邑商人心惶惶。

就在人们为今年能不能过个安稳腊日担心的时候,王子跃归来的消息传到,如同满天的乌云里透出一束亮光。

跃进城的时候,闻讯而来的人们蜂拥而至,堵了整条大街。

伐鬼方的王师归来之时,人们没有看到身为统帅的王子跃出现,议论纷纷,却无人知晓他消失的缘故。有人不免联想到王子弓和王子载的事,猜测四起。如今看到他平安回来,人们如同吃了定心丸。

不过,跃的风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人们很快将目光聚集到与他同车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身着白衣,头梳两鬟。饰物不多,却丝毫不掩她娇艳的容光。她坐在王子跃的车上,面对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目光,神色从容,红润的唇边始终挂着一抹笑意。

不管路上如何喧嚣拥挤,人们如何好奇,王子跃始终握着女子的一只手。笔挺的身形与女子娴雅的坐姿相衬,在萧索的深秋之中如同一道绚丽的风景,教所有人都移不开目光。

“那女子是何人?”人们一边热烈翘首,一边窃窃相问。

看着面前好奇拥挤的人群,罂觉得脸都要笑僵了。

这般招摇过市在预料之中,但并非她本意。进城之前,她就曾经跟跃提出过这个问题。

可是跃似乎并不在意,看着罂,表情有些不解:“招摇?这算招摇么?”

罂哑然。

见她变色,跃笑起来,抚抚她的头发:“他们要看就让他们看好了,你将为王子妇,没什么好遮掩的。”

罂听到这话,还想说什么,脖子却忽而涨起热气。

“谁要做你王子妇,”她瞪跃一眼,红着脸小声嘟哝,“大王还未应允。”

“谁说我父亲不曾应允?”跃肃容,俊眉间却不掩调侃,“他若不应允,你怎能与我在亳邑留得许久?”

罂没了话语。他说得对,的确是这么个理。

于是,罂与跃同车入了城。

跃早已习惯这种场合,一副泰山崩于前亦面不改色的淡定之态。罂却不一样,虽有心理准备,可是当她亲身面对无数的目光,那种紧张感是根本无法避免的。如果不是跃一直握着她的手给她鼓励,她甚至进城门的时候就会跳车逃走。

她心里盼着马车走快些,可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似乎永远也散不开,武士们来驱赶也无济于事。

手上忽然紧了紧。

罂转头,跃正看着她。

触到那灼灼的目光,心里的焦虑似乎也退散了许多。罂赧然地抿抿唇,暗自深呼吸,回过头去。

王子跃与女子那相顾一笑,俊朗的眉宇间满是温柔。只此一瞬,绵绵情意已尽在不言中。

大邑商的人们看惯了王子跃整装肃容的样子,今日见到这另一面,惊讶之余更是好奇,笑闹和议论的声音交织得熙熙攘攘。

“敢问……今日入城的是何等贵人?”一队远道而来的商旅被拥挤的人群隔在路边,走也走不动,头领索性向一名邑人打听道。

“嗯?”邑人听出头领的异地口音,打量一下他的装扮,笑道:“子不是商人吧?”

头领神色谦和:“我等乃西地而来。”

邑人道:“那可是我大邑商的王子跃哩!说不定将来的大王就是他!”

头领恍然大悟,连声道谢。

王子跃的马车继续向前,人群亦跟着走动。

待邑人离去,头领回首。身后,一人倚着拉货的牛车,两眼看着那马车上的身影,竹笠下,双目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