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他脸色青黑地放下信,颇有些恼怒道:“我以前从未想过,这种人竟要做大晋的一国之君?”
沈之言接过信, 也不附和谢舟的恼怒,只是从容地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那火舌舔上信纸,随即缓缓将上面的字迹吞噬。
第二日,扶羌联军便开始了最后一轮反扑。
连连失利的战事让扶羌内部开始有了难以掩饰的着急之色,因此,这日的反攻甚至连一向被列为扶羌精英的骑兵也参了战,而扶羌此举无异于亮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牌,颇有一种狗急跳墙之势。
虽是狗急跳墙,可毕竟是两国联军,这最后的反扑也不容小觑,肃衣侯早就换上了战甲,带领一众将士们正面迎上了扶陈联军。
那方正在两军交战,而漠州城外某片山林中,此刻正站着一个披着玄色披风的人。
那人浑身黑衣,眸光阴冷,偏那唇角却勾起一抹违和的笑意,看起来就像一条似笑非笑的毒蛇。
风声鹤唳,带来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恍惚之间似乎还可以听见前方两军厮杀时的怒吼。
玄衣男子在林中驻立良久,接着便有人急匆匆地来到他身边,小心与他耳语道:“指挥使大人,您等的人来了。”
司徒鹤唇角的笑意便落了下来,他看了那传信的人一眼,随即缓缓问道:“消息可靠?”
“绝对可靠!”
那人一幅信誓旦旦的样子,怕他不信,又补充道:“属下一早便探听到那位沈大人今日会带着队伍从这条山路驰援,此刻已过午时,以他们的脚程,想必也快到了。”
“很好。”
司徒鹤听完勾起唇角,随即略一点头,举起一手向后示意道:“弓箭。”
那人应了一声,随即恭敬地将一把长弓放在了司徒鹤的手中。
司徒鹤笑了一下,他低头看了手中的弓一眼,又似喃喃自语般道:“沈大人,本官也是不得不听命于太子殿下,望您在黄泉路上,谅解则个。”
随即他握紧长弓,脸上笑意顿收,眸中露出狠厉的神色。
不及片刻,从小道拐角处便疾驰而来一队晋军的人马,那为首的青年骑在马上,身上穿着厚重的甲胄也不显臃肿,反而另有一份飒爽利落。
那举手投足,不正是那位得晋帝青睐的沈大人?
司徒鹤冷笑一声,目光一凛,缓缓抬手拉弓。
太子迎娶柳家女,便等于将肃衣侯手中的兵力握住了一半,而杨国公那个老匹夫早就已经倒向了太子。如今眼见朝中上下,不论兵部还是北境军都在太子的掌控之中,而他又怎么会允许一个莫名的朝臣出来分庭抗礼?
天子不愧是天子,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信任,不过圣人这个算盘,终究还是要落了空了。
如今扶羌与晋朝开战,一个参议死在战乱中,不是很合理的事么?
他噙着冷笑,手中骤然一放。
“咻!”
那箭矢如流火一般射出,随即猛地撞上那人的胸膛,只见他身形踉跄了一下,随即狠狠地从马上跌了下来。
整个队伍立即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司徒鹤收了弓,眯着眼往那处混乱瞧了一眼,直待看到随行的将士单膝跪地行了丧礼后,他才噙着笑满意地离开。
“大人,那沈之言已死,您又为太子殿下立了一件大功了!”
身旁人谄媚着,司徒鹤充耳未闻,只是道:
“传令下去,立即启程回京,沿途注意着些,别留下任何痕迹。”
司徒鹤吩咐完,又叫人去给自己牵马,然而他等了片刻也不见那人回来,不由蹙眉不悦道:“怎么这么慢?”
有人迟疑道:“或许是路难走。”
司徒鹤顿了顿,语气不耐烦道:“你,去看看。”
被叫到的人一愣,随即拱手应下,然而他刚迈出一步,一支利箭便划破长空刺穿了他的胸膛。
鲜血喷涌出来,溅上了司徒鹤的靴面,司徒鹤眸色一寒,立即翻身躲开下一箭,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下一瞬,一把长剑便从他身后刺中了他的肩胛,他闷哼一声忍痛避开,一抬头,眸中大震。
司徒鹤擦掉嘴角血迹,森然笑道:“你没死?”
下一刻,那早已经落马而死的沈之言却好端端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沈之言收回长剑,眸子微眯,轻嗤了一句:“如你所见。”
他提起长剑向司徒鹤攻去,司徒鹤艰难的挡下一击,唇角笑意竟然不减:“沈大人,背后伤人,实非君子所为。”
剑光破空而来,随之而来的,是沈之言冷冷的声音:“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他眸中冰冷,眼尾发红,已然不似昔年那位温润冷峻的郎君。
感受到他剑法中切真的杀意,司徒鹤终心下有一瞬间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