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哥林长顺也摇头:“给这些小的就行。”
已经改了念头的林阿爹才不听他们的,只把糖塞他们手里:“东西是你们弟弟带来的,你们要说跟他说去。”
然后给两个儿媳拿两块,再给林父挑了一块看起来大一圈的,给自己拿了块小的,美滋滋地含进嘴里。
这是这么多年来儿子第一次送的糖,他一定要好好尝一尝。
一块糖,叫屋子里的人一下子带上了笑容,连屋子都亮堂了不少。
聊了会儿,干了一天农活的林家人时不时地打呵欠,林阿爹琢磨了下把林小幺叫到跟前道:“从今儿起你哥哥就跟你睡,先挤个几天,明天我跟你阿父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在旁边搭间小屋,给你哥哥搬进去。”
林小幺今年十五岁,是林阿爹和林父最小的儿子,但是他和林真一样,孕痣很淡,又天天干活晒得黑黑的,亲事到现在还没定下来。
他想着荷包里那颗只舔了一口的糖,望着穿得厚厚实实整整齐齐的林真,点了下头:“好,那我先去铺床,”然后对林真道,“锅里有洗脚的热水,三哥你泡个脚。”
说完转身向灶台后边的被席子隔开的房间走去。
林阿爹对林真道:“家里不比顾家那边,你且应付个几天,我和你父亲还有哥哥们想想办法。”
林真望着才过四十就头发半百,眼角细纹堆叠的林阿爹,心里有些难受:“不碍事的阿爹,从前是我不懂事,让你们为我担心为我难受。”
“我已经想好了,过些日子就去镇上看看有没有便宜点的生意做,不说赚大钱,但是一定不叫你们为我担心。”
“生意哪是那么好做的,我怕你把身上的银子搭进去,”过了半辈子,林阿爹就想安安稳稳的,他道,“还不如买点田和地,这才是咱们庄户人家的正经活法。”
林真知道,这是现在许多人的想法,但是叫他老老实实种田他真的做不来。
不过事情还没做,他也不会跟林阿爹说自己一定能成的话,只道:“慢慢看,日子总能过得下去的。”
“爹不求你大富大贵,只要你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就好。”
“好,我会好好的。”
用那祖传的木盆洗了脚,林真踩着布鞋去林小幺睡觉的地方。
只见隔出来的地方只有六平米左右,对着过道这边的睡着大嫂家的春香杏香。
另一头则是二嫂家的小哥儿槐香和林小幺,他一进去,本来就狭小的空间愈发显得逼仄,似乎连转身都困难了。
槐香嘴里还有糖的味道,看到他小声地叫了句:“姑爹。”
春香杏香也跟着叫:“姑爹。”
“……”姑爹就姑爹吧。
林真微微笑着,答应了一声走到林小幺那边。
已经把床都铺好的林小幺主动跟槐香睡到最里面去,把外边都让出来:“哥你睡外头吧,槐香晚上会滚来滚去,睡外头怕摔。”
“可以。”林真脱了从顾家穿来的外衣,坐到床上之后才发现这床是用石头垒的,最上面放的是木板和一层稻草,一坐上去就咔嚓咔嚓响。
而屋子里的三个孩子加一个小大人都不自觉地望着他,他跟他们都不一样,皮肤那么白,头发那么柔顺,黑幽幽地像浸了油一样。
他的衣服也一个补丁都没有,看起来合身又好看。
几个孩子不由自主地把被子拉到下巴,盖住有补丁的肩膀今儿衣袖。
林真愣了下,就着床头那张小得不能再小的桌子上的桐油灯,坐在床上解开自己的包袱。
里面是他穿的衣服,三身棉袍棉裤,七八身夏秋季的薄衣裳。
他对另外一张石头床上的春香杏香招招手偏头对林小幺和槐香道:“这件衣裳是去年做的,我今年穿有点小了,明天找你们小爷爷改了,应该能改出两件衣裳,给春香和杏香了。”
冬天的衣服做得大,春香杏香身形都瘦,改成两身绰绰有余。
春香杏香眼睛瞪得溜圆,只拼了命地摇头:“不要。”
林真说了就是:“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跟你们阿么还有娘亲自说。”
然后他翻出另外一件棉袍,放到林小幺的被子上:“这件也是去年做的,我穿着小一点,你穿着正好,就算明年也穿得。”
林小幺皱了皱眉,抿着唇:“这是你的,分给我们你穿什么?”
林真摸了摸他的头:“我有的,再不济去镇上买点棉花扯点布,叫阿爹给我做两身。”
“你的银子要省着点,不能乱用。”林小幺义正言辞地道,那话的语气跟林阿爹一模一样,而且边说边把被子上的那件棉袍往林真那边推。
林真把棉袍压着:“你嫌弃我穿过的?”
林小幺立刻道:“才没有 ”
林真:“那就拿着!”
“……”厚实的棉袍压在身上,林小幺唇动了动,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谢哥……”
“这就对嘛。”林真呼噜着他的头,把最后一件棉袍拿出来道,“槐香和春香杏香一样年纪,这身棉袍也能改两件,到时候看看给哪个。”
家里孩子有六个,春香杏香是女孩,槐香是小哥儿,他的弟弟也是哥儿,穿他的旧衣服没什么大碍,毕竟从属性上来说都是要嫁人的_(:3」∠)_
但其他小孩子不一样,他们都是男孩,还是要避点嫌的。
一来就得了新衣服,几个孩子脸上的高兴压都压不住,他们看着林真的目光差点儿开出了花儿,要不是大晚上的怕吵着家里的大人,都想扑到他跟前大声叫他。
就连这天晚上的梦里,他们都高兴得不得了。
林真撑起身熄了油灯,微微把腿缩到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