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玉峰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吩咐下人倒茶。暮色沉重,早过了晚饭的点了,却没有一人走开,都饿着肚子继续观瞧。
见县官喝起了茶水,张小蝶也回家提了壶热茶来,饭大家都气得吃不下,但水还是能喝得进去的。
尤其是赵成材,跑了一下午,焦渴难耐,他又让了李鸿文杯茶,小声耳语,“今儿这事情恐怕要闹大,胜少负多。你们家也是家大业大的,就别搅和进来了,快些回去吧!”
李鸿文拍拍他的肩,“说这话客气什么?你都敢跟他叫板了,难道我连旁听的勇气也没有?那也未免太小看我李某人了!我也想看看,这姓薛的到底如何收场?”
章清亭喝了口水,头脑冷静了些,上前请贺玉峰帮忙,让他们家出面在旁边另设一桌,摆上茶水,供围观百姓任意取用。自家因为涉案,只能避嫌。
这个容易!贺玉峰满口应承。因见天色昏暗,还让人抱来一筐柴禾,燃作火把插在四周。
等了一晌,程队长满头大汗的带着自己人马回来了,脸色甚是不大好看,“回大人……”他真都没脸回来见大人了。
孟子瞻眉毛微微一挑,毫不意外的瞧着他身后的空荡荡,“本官要你提的人犯呢?”
程队长躬身施礼,支支吾吾的道,“人……薛……他……”
“说!”孟子瞻用简短有力的一个字,厉声止住了他的结巴。
“人犯薛子安说,他现在身体抱恙,没空过来!请大人宽限一日,明日定到公堂投案!”程队长闭着眼睛说完这话,窘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什么抱恙?那厮明明就是在家喝酒吃肉,不肯来给县太爷面子!
孟子瞻冷笑,“既然明日病就能好,想来也不是什么大病!程捕快,麻烦你就再跑一趟,抬副门板去接接他吧!”
旁边青柏已经面无表情的写好了第二张传票递上。
程队长接了新传票,转头就走,围观百姓无不骇然,这也太目无法纪了吧?
第二张传票依然没能拘来薛子安,“人犯说,他是腰上的老毛病,躺不得门板!”
孟子瞻不怒反笑,“那是本官考虑不周了,那就辛苦你们抬顶软兜过去吧!”
百姓窃窃私语,这也太不拿父母官和别人家的事情当一回事了!
第三张传票过后,程队长简直都快哭了,“他说,软兜无力,他也坐不得!”
孟子瞻想了想,摘下顶上乌纱,“那你捧着这个,抬本官的官轿去接!”
百姓愤怒了,这实在是太不象话了!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你不过是个开赌场的,难道就能这么气焰嚣张,无法无天?
第四张传票发出过后,又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见到程队长带着人犯姗姗来迟。
薛子安既不做轿,也不走路,是由府上家丁背来的。瞧他满面油光,唇色红艳,还带着酒气,分明是刚刚吃饱喝足的样子,精神之极,哪有半分病态?随行还带着大批的家丁护卫,也各自手执棍棒,横眉怒目,人多势众。
他一瞧见孟子瞻,就趴在家丁背上满脸赔笑着抱拳行礼,“大人恕罪,小人体有恶疾,实在是无法行走坐轿,让您久等了!”
孟子瞻瞧着他笑得越发和蔼可亲,“这膝盖能弯就好,跪下回话吧!”
薛子安脸上那笑顿时僵在那里,“这膝盖虽能弯曲,但实在受不得力,只好如此回话,请大人见谅!”
孟子瞻摇头,“薛子安,你既无功名,又不是年高德劭之人,不过一介草民,凭什么见了本官不下跪?你要是自己跪不下来,本官找个人帮帮你!”
那帮子豪奴立即架起棍棒,做警戒之势。
孟子瞻淡淡的扫了一眼,“是不是不服气,想殴打朝廷命官?这个依律可以以谋逆之罪满门抄斩的吧?”
“是。”青柏沉声答话,“若是大人您有个闪失,还可以诛他九族!”
孟子瞻点头,“那一会儿你们都躲到我后头去,我既然是父母官,能领着头儿加官进爵,也得领着头儿挨打受罚不是么!”
“大人说笑了!”薛子安脸色一变,喝退了家奴,“他们都是粗人,不懂规矩!您大人有大量,请勿一般见识!”
他终于跪下了,心中却气恼无比。
第一次传呼他时,薛子安其实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来,这边的事情眼线早就报给他了,赵成材一家的反应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只是疑惑,为何第一次孟子瞻轻易放过他,这回就一定要彻查?
他一时有些猜不透孟子瞻的用意,故此才想找个借口拖延一下,意思是晚上就到县衙,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