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发财道,“要钱得把账本拿来!花了多少都得有个数。”
这么一来,这些人你望我,我望你,都不作声了。半晌才有人道,“这不才发了洪水么?家计实在艰难……”
赵成材装糊涂,打断了他,“那可以去找衙门啊!有工派的,管饭还发钱!”
可他们除了做工赚钱,还想来刮拉些油水,“那能不能借几两银子?”有人厚颜开了口。
“行啊!”赵成材痛快答应,“拿东西来抵!找保甲估个公价,立个字据。”
摆明了此路不通。
“你们家不发财了么?”有人不忿,开始强要,“没个说也不管老亲戚的!这也太没良心了!”
张发财立即跳了起来,“我怎么没良心了?老子没钱的时候,你们怎么一个两个见了我们家人都跟见了鬼似的?哦!现在见我们家出息了,这就想来占便宜了,你们的良心哪儿去了?咱家就是赚点钱,也是一个汗珠摔八瓣挣出来的,凭什么给你们?要是诚心来叫我们回去祭祖,那没得话说,该多少是多少,我们也不少一文。可要是借着由头来刮银子的,那你们可找错了人!我们家可不是棉花团子,任你们揉搓的!”
几个亲戚给骂得老脸挂不住,只好改了口,约定了祭祖的时间,灰溜溜的走了。
一家子松了口气,赵成材道,“这头摆平了,我们家那头可全指望你了!”
章清亭一笑,“到时若闹得凶了,让你母亲过来帮忙搅和!”
第三日,赵家派上门取银子的两位族中柱首来了,那两人之前因为赵玉兰之事见过章清亭,一问赵成材不在,只有她在家,面面相觑,知道今日这事够呛。
倒是章清亭直截了当开了口,“二位是来要祭祀的银子么?那就请把账本拿来,看是什么样的大祭祀,一家需要摊二十两的?”
一人犹豫着说,“不是说好了,你们家出的么?”
章清亭冷笑,“烦请带句话回去问问,是不是赵家只剩下我们这一门嫡系子孙了?若是的话,这钱就归我们拿!”
二人大窘,紫涨着面皮走了。当晚又传了话来,要赵成材明儿过去说话。
赵成材火了,“这还没完没了了!恬不知耻也不是这样的好不好?我明儿就去,看他们好不好意思就这么红口白牙的管我要钱!”
章清亭柔声劝着,“你先别生气!这事也不是生气就能解决得掉的,想想我家那些人来时,你不心平气和处理得很好么?”
“那不一样!”赵成材心里明白,张家人肯这么痛痛快快的离开,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章清亭是他的妻子,张发财一句这是我女婿的家,全由我女婿做主,就能让他们不好意思再继续纠缠下去。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就不是你们张家人了。她肯供养娘家人是一回事,却并不表示就得让她来襄助娘家的亲戚们。
但是赵成材不一样,他是男人,总不可能说这份家当全是章清亭的,跟他没有干系来开脱。那他成什么人了?
“这事必须去说个清楚,就算得罪人,也比将来无休无止的找咱们麻烦强!”
章清亭想了想,“纵是要得罪人,也不该是你出面,须得我去才是!”
赵成材是有功名之人,若是他为了钱财与宗族起了争执,不管怎么说,传出去都不好听。这个恶人不能由他来做,若是章清亭去了,哪怕吵起来了,最多说她一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就可以把事情遮掩过去。旁人也能宽容。但若是赵成材去和宗族谈崩了,那就一点转寰的余地都没有了,日后总不得就自家孤家寡人的过日子吧?总得有个往来宗亲的,所以章清亭决定了,必须由她去!可去了要怎么谈呢?小夫妻又商议了半天才定了下来。
章清亭早就累了,准备歇了,可赵成材亲亲她的面颊,却又转头去温书了,“趁着这时候有空,晚上也不冷,多学一点总是好的!前些天病着可耽误不少工夫了,我若是能再进一步,日后咱家恐怕也少些烦心事了!”
瞧他灯下用功,章清亭心里头却很是欢喜,算起来他们现在才算是真正的燕尔新婚,可这秀才不为女色所耽,依旧惦记着自己的正业,这样的男子,日后也必不会轻易被美色所惑。有这样的相公,是福气呢!
“那我去楼下给你拿两块点心上来,你一会儿饿了,自己记得吃!”
赵成材瞧着她笑得温暖,分明仍是那样一张见惯了的面容,却硬是多出几分动人心弦的味道,看得章清亭心中一动,面上微红,低头出去了。
这……莫非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想得耳根都热了,却有丝丝甜蜜在心头荡开。
翌日一早,章清亭谁也没约,就带着自家丫头小玉,一起去了赵家族长家里。
本来是想要约赵王氏一起去的,可转念一想,此事不比赵玉兰那回,又不是生死之争,也很必要让婆婆去抛头露面的。赵王氏毕竟也是上年纪的人了,老这么出来撒泼打滚的甚是不雅,况且只是些银钱之事,让她拉下脸来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大好,不如自己一人前来说合说合。
为此,她特意挑了件素色衣裳,毫无装饰,又让小玉把那睡觉都舍不得摘的银耳坠子收了起来,备了几样点心,前来探视。毕竟是长辈,这礼数不可缺。
赵族长约了赵成材,没想到章清亭竟然来了。有些意外,但也算合情合理的范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