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正统、光复翌室……
这些词这些天他听得不少,明明刘家江山都亡了,却还有人愿意把刘玄当做宝。
有的人仿佛天生就该拥有一切。
赵寄想不通为什么人与人的差别这么大,就凭出身吗?
……
当天色彻底变暗,长街燃起灯火,韩昭师徒到了郡守府。
赵寄身上穿的是韩昭特地找人给他做的衣裳,从钟鸣鼎食之家出来的韩昭审美情趣自是一等一,他给赵寄置办的行头与凉州城内的贵族公子比也不落下风。
郡守府前宾客如云,十分热闹,但这份热闹之下却藏了一份肃杀,这份肃杀来自守在内外的重重兵士。
如今政局不稳,一切尚未尘埃落定,周源派了不少兵马坐镇。
师徒两人在门前下马。
韩昭将马交给下人安置,又伸手帮赵寄把衣襟整理整齐,叮嘱:“举止大方体面些,别小家子气。”
这话说得赵寄不高兴了,他不服气地反驳:“我什么时候那样过了?”
这小气的模样看得人又无奈又觉好笑,韩昭短促地轻笑了一声,再度提醒道:“多听多看,我可不是带你来踏春的。”
赵寄应了一声:“知道了。”
韩昭也不再多话,带着人进了门。
一进门,便有人迎了上来,是郡守府的长史,如今负责在少主府打理事务。
他热情道:“韩先生可算来了,快随我入内,少主与郡守等待先生多时了。”
长史一路将韩昭带到了堂内。
刘玄坐在主位,坐下是周源,周源下去六个位置坐着宇文循。
韩昭的位置在宇文循斜对面,略靠前些。
见韩昭到来,刘玄起身相迎,韩昭向他行礼被他及时扶住:“韩先生免礼。”
这是赵寄第二次见到刘玄,他只觉得刘玄依旧端方优雅,透着一股他学不来的雍容。
见过刘玄,韩昭转身对坐在刘玄左下首的郡守周源行了一礼。
周源还礼:“韩兄弟。”
最后韩昭朝宇文循颔首,带着赵寄入了座。
周围都是凉州的官身与世家子弟,认识的寥寥无几。
但消息灵通的他们都知道这位是救少主的功臣,而且很得周源赏识,所以也不吝与韩昭交好。
韩昭的履历是平民游侠,然而举止谈吐却从容自若,虽不说长袖善舞,但也如鱼得水,与众人侃侃而谈,毫不露怯。
有人有意刁难,觉得韩昭这样的出身估计没读过什么书,便以书中典故问韩昭。
然韩昭一一破题,淡然回应,点到为止,也不卖弄。
旁人惊异的同时,也对这位游侠刮目相看。
赵寄在一旁沉沉听着,不发一言。
他知道韩昭离自己很远。
这种距离来自于出身、眼界、能为。
若是旁人看到了这么大差距,多半只会想:自己怕是一辈子也追不上这样的人了。
然而赵寄直直地盯着韩昭的侧脸,脑子只想着如何一步一步地将这道鸿沟天谴抹平,以至于能与韩昭并肩。
宴席开始,周源先代刘玄讲了一大段开场辞。
他甫说完便有一老者从进来,一开口便痛斥周源无德、背弃伪帝,要周源杀了刘玄以表示对新帝的忠心。
一时间众人神情有些微妙。
这人是位老学究,在翌朝时不得志,听了伪帝的新政后觉得伪帝才是明君,所以对伪帝忠心不二。
早些年他写了不少歌颂新政的文章,上达天听,被封了一个六品闲职,此后便对伪帝更马首是瞻了。
因其无实权,周源清扫异党时便没有动他,不料今天却跑出来闹事,也不知是如何混进来的。
尴尬中,长史站了出来,他细数伪帝的无道无义,又歌颂了一番荣敬二朝的繁荣,最后总结翌室才是天命所归,刘玄才是正统……
此话一出,赢得一片应和。
那个老者也明白了在场没有一个站在他这边的。
他痛心疾首,斥骂周源的不忠不义,反复无常,诅咒周源不会有好下场。
说完便朝韩昭的方向冲来,要撞柱子。
韩昭眼疾手快,拦住了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