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原舟带回了小梅的消息,说她已跟着余音离开长安。正巧这段时间吴朋禁足在家,总算不用担心他转头蓄意报复。
时间转瞬即逝,到开春,已是她到长安的第三年。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去,回想起春天她入宫时的情景如同还在昨日,但这短短两年的经历,已胜过了她在山中清修的十三载。
入夏时,宫里设了七夕乞巧宴,摆宴御花园。
当晚月色甚好,白景明带着原舟入宫赴宴去了。今日城里有游街,若是成家的一到时辰便急着往家赶,没成家的则呼朋引伴约好去醉春楼喝酒。偌大一个司天监,谁都不愿在七夕这日进宫轮值。理事的主簿找过来时,秋欣然认命地应下了这桩差事,权当是替先前休假的大半个月还债了。
观星台离御花园不远,坐在上头还能听见远处飘来的乐曲声。今晚月明星稀,勉强只能瞧见牵牛织女二星,秋欣然坐在桌前无甚好记,百无聊赖地看着一旁的漏壶走到了近戌时三更,不由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准备早退。
御花园有许多隐蔽小路,若不是常在宫里行走的宫人,外头很少有人摸得清楚。秋欣然从观星台下来,打算沿着御花园的小路从北门离开。她沿着湖边的扶手长廊一路走,忽然听见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一抬头就见一旁的月牙门里猛然间冲出一个人来,一不留神便撞在了她身上。
两人撞了个满怀各自倒地,秋欣然疼得龇牙咧嘴,揉着手臂爬起来才发现坐在对面的竟是李晗如。
“七公主?”她大吃一惊,上前伸手扶她坐起来,“你没事吧?”
李晗如大约正想破口大骂,见了是她到底硬生生地忍住了:“没事。”她神色慌急,秋欣然忍不住问道:“您怎么了?”
李晗如张张嘴,她眉头紧锁着显得心事重重的模样,迟疑片刻才紧拽着秋欣然的手问:“你见着高旸了吗?”
秋欣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您找他干什么?”
“我找他有些要紧事。”李晗如咬了下嘴唇,神色很是难看。秋欣然忍不住看了眼她来时的方向,隐约记得那应当是素蕉宫的方向。素蕉宫在皇宫最北边,是个偏殿,少有人去,御花园正热闹,李晗如为什么会从那儿出来?
“我在素蕉宫碰见夏修言了。”察觉到她的目光,李晗如冷不丁蹦出这么一句。秋欣然一愣,又听她说,“他今晚饮了不少酒,在偏殿休息,我刚过去见他似乎有些不舒服,正要去找人。”
秋欣然抓住重点:“宴席途中您一个人,没带婢女,去素蕉宫遇见夏世子?”
李晗如脸色微微一红,脱口道:“我……我原不是去见他的!不知为何正巧撞见他醉酒在偏殿休息。”话一出口她就开始后悔,露出一丝恼意来,“总之,我现在要去找高旸。”
秋欣然好心提醒:“夏世子若有什么不适,倒也不必非找高旸,找宫人去请个太医过来就是了。”
“可他让我去找高旸。”李晗如不耐道。
秋欣然不由问:“夏世子到底怎么了?”
“他……他上吐下泻,脸色发白,还浑身提不上力气。”
这症状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但前车之鉴,秋欣然第一反应疑心他是叫人下毒。可仔细一想谁敢在宫宴上下毒?何况他既然没有第一时间让李晗如去找太医,可见应当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或许当真是喝多了?
“既然如此,臣帮您一起找找吧。”秋欣然犹豫道。
李晗如闻言一顿,似乎想到什么,上下看她一眼,忽然道:“不必了,我这就去外头找人帮忙,你先去过去帮忙看看,免得他当真出了什么事。”
秋欣然直觉这不大好,不过李晗如不等她反对,已提着裙摆一溜烟向前头跑去了。
秋欣然站在原地,一时间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她看了眼月牙门后黑黝黝的小径,心中叹了口气。
长廊左拐没走几步就是素蕉宫,走近了发现殿门关着,里头黑灯瞎火的,连一丝光亮也没有。秋欣然在门前停下脚步踌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吱呀”一声,外头的月光从门缝里漏进一缕。
她蹑手蹑脚地探头往里张望一眼,屋子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这屋子怎么看都不像有人的样子,秋欣然心里有些发憷,又怯怯地将手收了回来,犹豫要不还是等人来了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