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我和伍并肩穿行，随着景色飞驰，昨日狼藉的场面渐渐展露在眼前。

地上没有剑，估计被柒带走了。我们寻找无果，只得空手而返。

“你真的这么想？”伍没看我，他负责警惕四周。

“嗯？”我愣了一秒反应过来，莫名有点想笑，“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被拾陆传染了？成天打探人家的感情生活。”

“不是打探，我很担心你。壹，也许你自己没察觉，你的精神状态很糟糕。”

我歪头瞟他一眼，鼻腔发出长长一声“嗯？”。

“小玖说得对，刺客说到底也是人，人的天性，是感情。你压抑自己的感情，迟早有天会崩溃的。”

我张口欲要反驳，伍像是遇到什么强敌，突然飞跃到我身边。我和他一同看向树影。

一道修长深暗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标志性的兜帽盖脸，柒腰侧系着两把鞘，一把刀鞘，一把剑鞘。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我警惕性差到这地步了吗？

柒微微抬头，黑眸在碎发下闪着冷光，他刺人的视线从我脸上扫过，最后落到伍身上——伍紧绷的肌肉就是证据。

奇怪，今天柒心情不好？

“柒，你怎么会在这？”我自认跟柒还算熟，站出来打破僵局。

哪知柒并未应话，而是冷冷地盯视伍，仿佛昨晚那个猫一样别扭恶劣的少年从未存在，他放在刀柄上的拇指往上轻轻一推，刀锋出鞘。

伍立刻拔出长刀横在我面前，时刻防备柒的攻击。

我不担心柒袭击我，甚至生出些有恃无恐感，倒不是因为柒昨晚的反应，纯粹自信于他打不过伍和我联手罢。

柒走到光下，刀面在阳光中反射出刺目的亮。

“让他离开。”柒说，语气如初见时的冷漠，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不会伤害你。”

伍皱眉，无声询问我的意向。我心中盘算柒说话的可信度以及他出现于此的原因，在得出“安全”的结论后，我让伍先回去。

柒大概不满于我思考时间略长，伍走后，他冰冷的视线便挪到我身上，我有幸体验到方才伍透心凉心飞扬的感觉。

有一说一，冰是真的冰，杀气倒没有。

唬人而已，猫猫炸毛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柒收回刀，抱臂倚在树干上，把问题丢回给我。

我即答：“找你。”

我找剑→剑在柒身上→我找柒，这逻辑没毛病。当然如果是刀就更好了，可惜柒也用刀，不会给的。

“……？”柒被我跳脱的回答砸了个懵，茫然地眨眨眼，过了大约三秒才说：“你骗人。”

语气却柔和不少。

我满脸无辜：“我哪骗你了？”

“你分明不知道我在这。”

“那这和我找你有什么关系？”

“……”柒被我的厚脸皮噎住，危险地眯起眼睛，我坦然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半点不带怕，还冲他眨眨眼。

小崽子，姐姐我经历过腥风血雨，泰山崩于面前都面不改色，就你这点威胁我会怕？

柒反而被我看得主动错开目光，捏刀鞘的手紧了紧，冷声哼道：“巧舌弹簧。”

嘿，说不过我就骂人，这锅我不背。

“你找我做什么？”他掀开兜帽，黑黝黝的眼睛像两颗纯粹干净的黑曜石，煞是好看。

“柒，你问了我两个问题，该我问你了。”

黑发少年沉默，安静地看着我没有反驳，算是默认。

我伸出食指，“你为什么在这？”

柒歪歪头，似乎对这问题感到莫名其妙，走上前拉近距离，非常认真地注视着我，“我答应过你，开战后要‘清理’虫子。”

所以要跟着你。

他没什么表情，说这话时神色淡淡，可流露出的较真与郑重让人难以忽视。明明只是一场强迫协定的人情，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如同无可违背的誓言，圆满赴约之前绝不停步。

面对柒深不见底的黑眼睛，我下意识后退一步，这回噎住的轮到我了。

“啊、喔，这样啊，辛苦你了，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了。”我眼神躲闪，忽然不敢直视他了。

太真诚了，这孩子，太干净了，反而衬得我满身淤污，跟躲在角落里的老鼠一样腌臜不堪。

柒不紧不慢地跟进一步，就这么直直看着我，精致稚嫩的面孔逼近，眼睛倒映出我莫名狼狈的姿态。

我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往前进三步，昂首挺胸，不闪不避地对上他。

再心虚，气势不能输。

“轮到你了，壹。”他跟我挨得近，只隔一拳距离，十四五岁的少年人比我高半个头，我不愿仰头，所以退了半步平视他。

“我……想借你的剑一用。”

他看上去有些吃惊：“你会用剑？”

就差直说“你个用匕首的居然会用长武器”？

看不起耍匕首的吗！而且我又不是专业耍匕首！匕首是副武器，副武器！

我发现柒总能轻易挑拨起我的情绪，好巧不巧地戳中我雷点，偏偏这小子还不自知，一脸面无波澜的无辜表情，丝毫不觉得自己说错什么。

“不是我用，是给伍用，为了今晚或明早的战斗。”见他皱眉，我不抱能借来的希望，随口补充一句：“伍的定位很重要，需要一扛二。你不愿意的话，我去其他地方抢吧。”

“可以。”

“喔，那我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