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走马灯戛然而止,我平静地闭上眼,迎接万籁俱寂的终刻。
我太累了。
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叮——
“?!!”
什……?!
预料之中的死寂并未降临,在投入泥沼的前一刻,我张开眼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数十支箭矢同时迸射的视觉张力无与伦比,极速逼近的箭雨如近距离观摩针群倾覆,轰轰烈烈地生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磅礴气势。拾捌被这出乎意料的攻击惊得偏离枪口,手臂为枪强行转过方向轰击箭雨。
如此壮观的攻击规模,大概烧光了拾陆的全部家当。
‘如果战场上我们有人落下风,需要你开弓救人。’
‘我、我可能射不准,但我会努力的。’
一支箭射不准就两支,两支射不准就三支,三支救不了就十支、二十支,直到救下人为止。
小拾陆……
我望向箭矢发射处,一个满脸脏污、顶着草丛的脑袋埋在灌木里,露出的眼睛亮得出奇,在黑暗里闪烁着晃人水光。
位置暴露了。
“你们不许杀她啊啊啊啊——!!!”尖锐到破音的尖叫贯穿耳膜,我从未见过小玖如此失态。她蓬头散发,白衣沾染红血,不管不顾地朝我冲来,目眦欲裂形同疯魔。
少女左肩的伤口开裂了,渗出鲜血与伍的血浸染衣裳,红煞一半身子。她面目狰狞,跑得气都喘不匀,泪水却不停地淌。
“你们,给我滚开啊啊啊啊啊!!”
银光闪过,血溅半天。
我睁大眼,瞳孔收缩极致。
鸠天生毒血,半毒半医,一念死,一念生。
污浊的墨发飞扬,来者半身红衣,半身白裳。红衣为毒杀人于无形,白裳为医救人于有情。
白衣为圣,红衣为魔。
当真是,半圣半魔。
我被小玖搂抱在怀,白衣擦过面颊,怔怔地注视鲜血从她左臂上深可见骨的长长豁口里喷溅,在空中拦出一道致命的弧形。
这出血量……会死人的!
“姐姐,别怕。”
玖的声音很轻很淡,带着如负释重的安心感。她已经抬不起左臂了,失血过多让这疯姑娘面色越加苍白,不知谁的血落到她唇上,朱唇愈发猩红妖异。
“你、你这傻孩子。”我咽下喉咙里的呜咽,从沼泽爬到岸上再扶起她,小姑娘身子瘦弱,血在白得吓人的手臂上蜿蜒而下,汇聚到指尖,一滴一滴落到沼泽中,有种触目惊心的美感。
一把带血的手术刀被她松松攥在手里,接着终于捏不住似的,“叮当”掉在地上。
这道伤是她自己划的。
我顾不得其他,连忙用针给她缝合伤口,却发现自己的手止不住颤抖。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透过逐渐朦胧的视野缝上那一线红。
“变数太多了。”拾捌皱着眉,看向拾陆原来位置,使□□狙击手不知何时偷偷换了位置,沼泽地带严重干扰他的侦查波。
“算了,先处理掉你们。”一贯理性的斯特国人以手为枪,能量装置加大功率凝出量子球,他漆黑无温的双目对上我饱含泪光的眼睛时,忽然愣了下。
量子球因他瞬刻的犹豫坍缩逸散。
他摸上自己的心口,手指微微蜷缩。我也不知道拾捌为什么犹豫,我只明白这是机会。
下一刻,陆眸光一厉,翻转匕首反手挑断拾肆的手臂肌腱,在拾肆惊愕的目光下一刀捅进拾捌的心口。
“想不到吧,我也是变数。”
暗杀领域的天才少年摘下披风盖到玖半身血衣上,隔着披风主动扛起小姑娘,我没回头看拾捌,但确信他不会轻易死去。
斯特国人一般有备用心脏。
我带着陆在沼泽地里左拐右窜,后面拾捌启动备用心脏需要时间,拾肆那傻大个根本不知道追谁。
不得不说,拾陆那招万箭齐发虽然傻,却实实在在震慑住了对面弓箭手,哪怕小玖重伤在即也没敢补箭。
“你说拾捌会不会气疯啊?”陆唯恐天下不乱地说,“被好队友背刺,啧啧啧,尽管我觉得他压根没把我们当队友。”
“管他呢。”都这时候了我居然有心思跟陆闲聊,真是疯了,“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还能为什么?哪有老大发大招前不提醒小弟一声的?要不是我反应快很容易会出人命欸!”
我默然,仔细想想也正常,斯特国视人命如草芥,人体实验当成传统文化。
“话说背着这家伙好别扭……跟定时炸弹似的,真怕他的血渗进衣服里。”
我面无表情:“你可以原地放下她,然后回去跟拾捌解释清楚肯求原谅,重新加入相杀相爱互助团队。”
陆脸色一下就白了:“嘶,还是你狠啊,毒死我好歹有副全尸,回去我怕不会被轰成渣。”
“那就闭嘴。”
陆努努嘴,看出我心情不佳,现在不适宜聊天。突然间他像是察觉到什么,视线往某个方向一刺,指缝夹起四柄飞刀甩手掷去。
“跟了这么久,还不打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