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叹息,伍什么都好,就是太优柔寡断,不善言辞。不是说决策上优柔寡断,而是不善处理情感方面,只是如今表现出一丝不好,以后都难以服众。
第一次冲突以陆完美解决落下帷幕,伍在事件中彻底沦为衬景。
虽然看拾叁恍恍惚惚满头问号的样子,似乎并不怎么完美。
“你们赞同他说的话?”我回头问玖和拾叁。
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表示对囚禁做一生一世一双人支持得不能再支持。
该怎么说呢,意料之内的答案。
拾观点相反,除了囚禁部分,其他大部分都挺支持。
“每个人表达爱的方式各不相同,有人祝福、有人陪伴、有人轰轰烈烈,尽管不敢苟同囚禁,但我没资格否认。”拾扫了眼玖和陆,目光向上升,变得悠远空灵,“爱就是爱,很就是恨,抛弃就是抛弃。为一个负心汉浪费三年,自我折磨,到头来居然不敢相认……说实话,陆的话很解气。”
良心谴责,她又补上一句:“虽然三观不太正。”
这属于欣赏陆的作风但不认同他为人?
思索间,拾走上前去,拉起拾叁,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拾叁收起碎片,跟着拾走了。
陆对上伍不悦的眼睛,轻笑了声。
“你不想真正帮助她。”伍说,“她是个温柔的人,你会把她引向地狱。”
陆扬唇:“这是我听过最温和的指责了。她的路由她自己选择,我不过多给了个选项。”
他笑得阳光,眼神冷漠,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伍捏起拳头,像是即将克制不住要揍上陆的笑脸,忍了忍,松开了。
他们相背离开,不欢而散。
现场人员只剩下我和小玖,正准备离开时,转身正面迎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嘶!肆刷新了我对邪门的认知程度,转身之前完全没感受到他的气息,像是真正的死者一样。
原来他并未离开,一直在暗处围观。仿佛一名与世隔绝的观众,不仅旁观以事件中心三人为演员上演的闹剧,也将我们这些自以为围观者的反应尽收眼底。
这猜想让我微妙地生出些恼火,总感觉被人看猴子一样围观。危险的念头一闪而过,我心中更多的是对肆的警惕。
我看不透他,看不透这名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守墓人。莫名的直觉告诉我,肆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无欲无求。他不关心联盟,甚至无所谓其他人如何,这样的人到底追寻什么?
身背棺椁的守墓人静默伫立,不言不语,目光没有追随我们,只是空茫地注视着一处,瞳孔虚散,视线落不到实处。
说好听点在思考哲学,说难听点就是发呆。
步调加快,我带着小玖头也不回地离开。从头到尾,肆都没说一句话。
玖回头望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喃喃:“他身上有悲伤的味道……”
“你看出了什么?”我微微诧异。
“不知道,只是有这样的感觉。肆一直给我很悲伤很孤独的感觉,怎么也融入不了我们。”
我脚步一顿,似乎的确如此。细想来,认识肆以来,他从未主动伤害人,放弃过本能杀死我们的大好机会,做的事仅是埋葬死者。然而我们自由活动中,没有人接近过他,记忆中肆总是一人背着棺材站在阴影里,或是发呆,或是注视我们。
即使伍也鲜少关照过肆,他像是多出来的人。
或许,他不是自愿独行的。
只是没人愿意和他在一起。
巡游过滩涂,差不多探明路线,天色也逐渐暗淡下来。返回的路上两次碰到拾和拾叁,她俩不知怎么走到一起了,我们打声招呼便错开,各走各路。
四顾无人,我状若不经意地对玖说:“今晚有空吗?”
玖愣了下,反应过来蓦地睁大眼,结结巴巴道:“壹、壹姐姐,你今晚要和我睡?”
啊?
意识到说了什么虎狼之词,玖立即捂住嘴:“对不起姐姐,我是说,你今晚要来找我?”
“对,有些事需要提前安排下。”我仰头望着潮汐般层叠错落的彩云,远方传来海浪拍岸声,恍惚间,生出海天倒置的错觉。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也会如这海岸天空,朝闻夕变吗?
吃完饭,我身披夜色,动身前往陆家里。透过窗户,陆房间灯火通明,显然正等到我造访。
年久失修的门扉被推开时,响起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屋内暖光扑面,正中央放置着一张圆桌、两把椅子,陆正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头发梳理整齐,桌上点了三只蜡烛,将屋子照得亮堂堂。
意外充满仪式感。
“请坐。”他绅士地拉开一张椅子,我关上门,却并未坐下。
“找我有什么事吗?”
见我没坐下,他不强求,一屁股坐上自己的座位,翘起二郎腿,那见鬼的仪式感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