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蓝田将锄头拖到一侧,倚墙靠着,拍了拍手,观望一周,突然意识到似乎少了一人,她忙高声问道:“苏安呢?”
六人叩头的动作一僵,其中一人偷偷瞟了王蓝田一眼,颤颤伸手直着后厨:“里,里面。”
王蓝田眼皮一跳,直觉不妙。
待她进屋,果不其然。
后厨里一片狼藉,碗碟碎了一地,灶台四周满是打翻的菜饭汤水。
苏安则被人敲晕绑在炉灶旁,身上的衣服满是打斗时留下的撕扯痕迹,额上脸颊上片片青紫。
王蓝田阴沉着脸从后厨走出来,眼风扫向六人:“你们谁起的头?”
其中五人毫不犹豫,抬手直指把头伏在地上的书童:“是他。”
王蓝田看着那个书童:“你跪在这别动。”
随后指挥其余五人:“你们四人将苏安抬去药堂。你去东大殿山长家找王兰姑娘,速度要快。”
然后她看了一眼八德:“你且先去药堂,我随后就到。”
复又严声道:“到药堂,自觉跪好。”
杂乱的脚步声过后,众人散,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王蓝田亦不开口说话,只垂眼盯着留在这,叩头在地不敢动的书童。
许久,那书童以为人都走来,小心将头抬起来,甚是忐忑的看向四周,忽见一双灰底白面,鞋翘绣有精致图案的鞋子,他吓了一跳,人惊得往后一倒,仰面望着王蓝田。
“你无须怕我。”她半蹲下身子,给他递了一面帕子,“也不必紧张。”
那书童被她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得罔知所措,瞪圆着双目,茫然而又无措,惶恐而又惊愕。
“擦擦汗吧。”王蓝田将帕子又递进了几分,“你是不是叫张三旺?”
“不不不,不关我家公子的事!我家公子不知道。”他一听到“张”字便浑身紧张,下意识匍在地上,“王公子,求您饶了小的吧。”
他动作极大,递至他面的帕子被带到地上。
“哦。我知道不是他。”她点头,摩挲了下指腹,挑眼瞥着地上的人,收回手推着膝盖起身,“书院伤人,他还不敢。”
张三旺为张朝解释道:“我家公子平时是嚣张了点,但还是有分寸的。”
“先拿帕子擦擦额头上的伤。”王蓝田看着他,“我问你几个问题,照实说就成了,别紧张。”
三旺想,像他这样自幼为人家仆的,浸在高门大宅之中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那些面慈心善、吃斋礼佛、时刻念着“阿弥陀佛”的夫人小姐、老爷公子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此刻他面对的不过就是一个未及弱冠,比他还小上两三岁的公子哥,他慌什么?
不过就是回答问题,回就回。
他颤着手捡起帕子,小心擦着伤口:“不不,不紧张。”
“你家公子近些日子同谁走得近一些?”
“还是以往那些人,卢公子,刘公子……”他说了五六个姓,全是刚刚跪在这的。
“你既说此事和你家公子无关,可刚刚那些人又都说是你的起的头?”王蓝田挑眉,“难不成一切都是你做的?张三旺?”
他疯狂摇头:“不不不,怎么可能是小的呢!”
“不是你?也不是你家公子?那为什么你起头?”王蓝田耐着性子,“你且解释解释。”
张三旺改口道:“我我我家公子也是被人利用的!”
“利用?你家公子平日嚣张,谁还敢利用他?”
“马,马马公子,他平日以马公子唯首是瞻,只要马公子说得事,他必定照做!”
王蓝田嘿然一笑:“所以说,是马公子利用你家公子,来给我王某人一个教训的?”
“可,可以这么说。”张三旺攥紧帕子,堆着笑脸,谄了句,“王公子真是聪明啊!”
王蓝田斜眼看着天幕,抬手指着后厨屋里的狼藉:“去,打扫干净。”
张三旺心中一喜:好骗!
“收拾好了去药堂跪着。”王蓝田温声叮嘱道,“不要偷懒,不要逃跑,不要挣扎。不然官府大牢欢迎你。”
张三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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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酉时过,南苑药堂上演了难得一见的奇观之景。
药堂大门前跪着六个书童,他们神色昂扬,情绪高亢。
站在六人面前的是穿着一身简单的青衿白袍子的俊逸少年郎,个头不高,声势却足。
少年郎背手在身后,踱步:“以热爱书院为荣,以危害书院为耻。”
跪着的六人齐声跟读,嗓音洪亮:“以热爱书院为荣,以危害书院为耻。”
少年郎:“以服务书院为荣,以背离书院为耻。”
六人:“以服务书院为荣,以背离书院为耻。”
“以团结互助为荣,以损人利己为耻。”
“以团结互助为荣,以损人利己为耻。”
“……”
王兰及一干望风来寻自家书童的学子们:……
作者有话要说:王蓝田:听说你找人打我书童和后厨的苏安?
马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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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才: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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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才——一个在作话里无比活跃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