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言是去年,非常简洁的一句话:我打算给他建一个马场。
心中一动,闻徵小心翼翼掀起彩色的留言纸,竟被他意外发现,原来贴纸被叠起来,下面还有,是在上一年的留言:他获得了欧锦赛亚军。
吸了吸鼻子,闻徵这时已可以肯定,这个“他”说的是自己。宝贝地从墙上把厚厚的一叠留言纸片取下,看上去至少有十几张。
最底的是一张黑白照片,边框已经微微发黄,但看出被主人保存的很好。
看清照片上的两个小人时,闻徵的手不由颤抖不停,心跳得快要破开胸膛。
潮水般的记忆蓦然涌上脑海,没错,这里才是他和易承昀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两人朝夕相处了至少一整个夏季。
照片的背后写着,是两行歪歪扭扭的拼音、夹杂着一两个中文字:
闻徵要和易承昀结婚。
一边眼睛发涩,闻徵一边又忍不住笑出声:
比起现在,照片上的两人像换了个样,六岁的闻徵比易承昀高一点,黑黑瘦瘦的;而易承昀那时像个矮矮、胖胖的小白团子。
当时明明是他先撩的人,照片里他大胆亲在易承昀脸上,怎么现在就被反压了呢?
但看到照片后那年的留言时,闻徵脸上的笑容无声凝固,那是七岁的易承昀的字迹:
明约好今年要在这里见面,为什么他没来?
不仅仅往后那年,从七岁到十五岁,将近十年,易承昀的留言只有一句话:他今年也没来。到十七岁那年,则变成:他不记得我了。
脑子里轰隆一声,像有什么倒塌,闻徵记起,那是两人在澳洲遇到之后。
“你终于来了。”这是易承昀当时对他说的第一句话,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心情?
狼狈和老板娘道谢,闻徵跌跌撞撞冲出餐馆,想也不想就拨通易承昀的电话。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现时在华国国内,已快凌晨一点。
然则易承昀在铃声响过一声后,便迅速接通,熟悉的、低沉的嗓音:“怎么了?”
“我不是故意忘记的。”
闻徵握住电话,极其丢脸地在街上半蹲下,用手捂住脸,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想问你睡了吗?”开口时,闻徵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行:
“我还有几天就回去了。”
“比赛的事情还顺利吗?”易承昀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对劲,不过没有刻意追问,而是放缓声道:
“你知道马德里附近的柏叶城堡吗?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柏叶城堡,闻徵刚按捺下去情绪又快绷不住:“嗯,好。”
半倚在路灯杆上,大概是安静的夜晚、以及看见易承昀的脸,给了他勇气,他听见自己说:
“只是、很想听你的声音,你不要挂断好吗?”
第34章 (上)
“我不挂断。”
易承昀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模糊的鼻音,可能是因为半夜被吵醒的关系,但没有半点不耐烦:
“你现在在外面吗?你那边也是晚上,在哪里逛?”
“我在马德里附近,”
扶住路灯站直身,闻徵把几乎到嘴边的话又也了下去,今天的事不适合在电话里草草解释,必须得等易承昀见面:
“柏叶城堡在的那个小镇,如果能在这个小镇找到地方住的话,就明天再回去。”
下一刻,易承昀便收到他发来的手机共享位置,一见熟悉的镇名,心下明白了七八分:闻徵想起来了?
“你吃饭了吗?印象中小镇有一个温馨的家庭旅馆,装潢可能朴素一点,但老板的海鲜炒饭很好吃,我把位置发给你。”
把一旁的电脑拿过来,易承昀顺势打开明天的待处理事项,戴上耳机,对闻徵提起:
“这几天你不在,宙斯看上去有点闷闷不乐,你看。”
收到他发来的小旅馆位置以及宙斯的照片,闻徵心底不知不觉平伏下来,嘴角微微向上挑,回道:
“我要把这个当做头像。”
这条消息没发出去多久,他竟看见易承昀先他一步,把头像换成了宙斯。
只是他的头像是宙斯站起来向镜头伸出左手,而易承昀的头像则是宙斯凑到镜头边上,像要亲上来的样子。
闻徵眼珠一转,悄悄把易承昀的备注改成:宙斯的爸爸;改好后,他像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独自捂住嘴偷笑。
按照易承昀给的定位,他很容易找到那家小旅馆,恰逢旅游淡季,里面只有他一个客人。当他在餐厅里坐定,才想起两人通话了快有一两个小时,他等下就要去睡觉倒没关系;但易承昀可能只睡了三四个小时,又要去公司。刚才的冲动过去后,闻徵现时心底被别的情绪取代,尽管有点不舍,他忍不住开口道:
“我已经到旅馆了,你还是去睡觉吧。”
“还有,”闻徵顿了顿,似乎因为第一次对易承昀说这种话,感觉很不习惯:
“你要注意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