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纪言真的来了,宛如神只一般出现在他面前,他又希望纪言可以再睡一会儿,让他好好记住他的模样。
结果纪言睁开眼,却是抱着他就亲了一口,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他想要的又变了,鼓起勇气隔着被子抱住了纪言。
感受着怀里的呼吸,他又觉得只这么一会儿是不够的,要是纪言能留下了住几天他便满足了……
纪言留了下来,他又贪婪地希望他可以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他从前总是厌恶旁人眼里的贪婪,现在才知道,他的无欲无求只不过是不敢奢求罢了。
这一个月里,他没有一天不在患得患失,每一刻心里都记挂着纪言,所以才会控制不住的在黑夜里看他,一看就是一两个时辰。
关于纪言的一切,他总是有许许多多的想要与希望,总是不能满足。到现在,他甚至希望纪言能够永远在自己身边。
如果不是因为害怕纪言一怒之下无声离开,他真的很想将纪言永远锁在他身边,日日夜夜地只能看见他一个人。
但他不希望纪言害怕他,纪言那般善良,见不得一点儿肮脏与苦难,他总是那样坦坦荡荡,喜欢与讨厌都毫不掩饰……
而我呢?我只不过是一个**滔天的凡人,如果让纪言知道了我的真实面目,他必然会厌恶我,背弃我,甚至离开我。
然而纪言现在已经知道了。
想起昨天晚上纪言夜里醒来说的那些话,一阵深深浅浅的颓败感瞬间紧紧笼罩住他。
他不知道纪言是在和谁说话,也不知道对方跟他说了些什么,但纪言的一字一句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包括纪言话里的怒意。
他罚了那些人二十仗,纪言指不定因此觉得他暴戾。今天中午不回来吃饭,明天晚上就可以不回来睡觉……
纪言已经在一点点离开我了。
闻奕从怀里拿出了那盒糖,学着纪言的模样轻轻晃动了两下,盒子里糖果晃动的那瞬间,闻奕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晃动了起来,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鼓点跳起了兔子舞。
忽然一道黑影从柱子后面潜了进来,将一只小小的白色纸筒放到桌上。
闻影鸽,闻奕忽然心中一跳,若不是有急事,护龙卫绝不可能用闻影鸽传信,而且那上面的图案,分明就是白露的标志。
——午时三刻,纪公子于一品居失踪。
闻奕将纸条蜷在手心,沉声道:“召集锦衣卫,即刻封锁长安城!”
言言,就算你要走,也不该这样离开。
——
“皇上,张大人已经到了。”
闻奕朝外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对必福说,“你去将纪平安接回来,记住,什么都不要告诉他。”
“奴才省得。”
封城之后,闻奕直接让锦衣卫把一品居围了起来。
纪言刚刚点菜的包间里,桌上三个菜还冒着热气,他站在窗前,看着楼下慌乱离场的百姓,冷声道:“一个字都不要落地说给我听。”
一品居掌柜和跑堂的小二跪在一边,两个人皆是满脸菜色。
掌柜的看了小二一眼,小二就颤着声音说:“因为那位公子进门就说要一个靠窗的包间,小、小的就领着他和一位姑娘进了这个包间。当时好像还其他人没有来,所以那位公子说暂且点三个菜。菜、菜点完没多久,那位姑娘就出去了,紧接着那位公子也跑了出去,走之前还结、结了账账,说很快就回来。”
沉默了半响,闻奕忽然道:“可是他没有回来。”
这句话语气平静,明显不是问句,小二跪着不敢说话,却是抖得更厉害了。
这时包间门忽然被人推开,白露走近跪了下来:“皇上。”
闻奕转过身,让掌柜的和小二出去了,他坐下来看着桌上的菜,“说吧。”
“找到纪公子了。”
“在哪儿?”
“长安城东郊的一个庄子里。”
“谁做的?”
“何太傅家的孙子,何友文。”
——
——
这天中午,皇上出宫,长安城突然封城,锦衣卫倾巢出动,锦衣卫指挥使张大人伴驾左右,先是围了长公主殿下的一品居,其后又分了两批人马,一批去围了两朝老臣何御史的府邸,一批则是去了长安城东郊。
庄子里的农户跪了一地,各个兢兢战战不敢说话。为首的正是何友文,闻奕曾经见过几次,但他此时却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指挥使张大人提早便得了消息,也不多说,手势一动,沉声道:“搜。”
半盏茶的时间,西厢房里就传来动静,“找到了。”
闻奕脚下一跃,转眼便到了西厢房,看见了在床上窝成一团、不省人事的纪言。
这么大的动静,纪言却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闻奕心里一跳,一把将人抱住,探手试了试鼻息。
感受到纪言鼻尖温热的气息,闻奕松了口气,用被子将纪言裹住,确认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才将人抱了出去。
“庄子里所有人,全部压去大理寺,谁来都不准探视。何太傅府上的人全部撤掉,解除长安城封禁。”
闻奕感受着纪言的重量,语气又严肃了几分,“今天的事情,一个字都别传出去,否则,唯锦衣卫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