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风尚(2 / 2)

卯时三刻。

会稽街巷人流如织,沿街角楼挂红灯,人人喜笑颜开。

孔府。

人人惶恐,不安之感在府上蔓延开来。

孔国安安抚了夫人,命管家备马。

他得去亲自去趟余杭,看看是谁害死他爱子还逍遥在外,看看这余杭县丞到底是仗了哪家的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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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

余杭县。

王蓝田捻指捧盏,吹开水面漂浮着的茶沫,垂眼看着茶水里倒影着的、波纹四溢下的俊俏脸庞,禁不住“啧”了一声。

多好看的一张脸皮,怎就这么能惹事呢?

复而转念一想,这脸本就是自己的,要怪也得怪原身。

马文才将她的小动作揽入眼底:“听说停尸房夜里进了猫,将几具尸体咬得面部全非,其中一具尸体的手都被咬断吞吃了。”

王蓝田搁下茶盏:“这样的话拿出来糊弄官府,似乎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从事仵作一行的人少,精通此道者更少。许多疑案难案凭得也不是那份仵作的报告,”马文才提壶给她续满了茶,嘴角上扬露出了个讽刺的笑,“而是足够的金钱、势力背景、人脉关系。”

王蓝田不以为然:“虽然世道存在阴暗面,但正道之光亦存。所谓邪不压正,光明必定战胜黑暗。”

马文才揶揄道:“昨晚说借势打压的是你,今日高歌正义的是你。王蓝田你不觉得自己前后矛盾,言行不一吗?”

“这都被你发现了?”她故作惊讶,随即拱手很是浮夸的赞道,“文才兄慧眼,明足以察秋毫之末。小弟佩服佩服!”

马文才被他夸张的做派惊得手一颤,撇头不屑与其计较:“再告诉你个消息,会稽孔国安已经到余杭衙门了和你前后脚。”

经他这么一提王蓝田对孔国安的形象生动了起来:驾马疾驰,勒马衙前,翻身下马的高大壮汉。

比量了下二人的块头大小,她闭眼揉着发疼的额角:“头疼。”

“事态至此,你真不打算修书一封请令尊出面?”马文才虽是问,但实则是为劝。

他见人不答,侧头看她,却见她脸色不佳,不由得眉头一紧,忙转口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

尸气有毒,加之昨夜寒凉她着衣又少,毒气寒气侵入肺腑,今日不适倒也正常。

她吸了口气,岔开话题:“对了,文才兄你可知哪里能弄到金箔粉?越细越好。”

他略作沉吟:“一般市面上只出售金箔,需要金箔粉恐怕得现制。”

“这样啊。”

“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王蓝田垂眼看着杯口,想了想,解释道:“人手上有螺纹,而每个人的螺纹皆不同。对方在搬弄书箱和钱匣时会留下螺纹。

“正巧,檀木类物件易留痕易取证。用金箔粉洒在其上会使螺纹清晰可辨。这……或可成为证据的一部分吧。”

她未将话说得确凿,原因有二。

一是她不确定这个时代的金箔细度是否能映出指纹。

二是东晋的没有指纹收藏库,即便顺利提取指纹在哪对比过程中不可控因素极多。

“你这法子听起来倒是新鲜。”马文才眯起眼睛,略带着审视意味的看着她,“你怎会有这么多新奇的法子?”

王蓝田挑眉,洋洋得意:“我王某人阅书无数,偏生记忆极佳,过目不忘。”

得了这么个答案,马文才兴致顿消,手指摩挲了下衣角,对于她的这番自吹,只是扬了下眼角以作回应。

随后又问:“虽说人人螺纹不同,但螺纹差别极细小,即便你能辩出不同,届时府衙若不认同怎么办?”

王蓝田想了想,给螺纹做了个定义:“签字画押能行,这招金箔取螺纹亦能成。若真有人质疑,可不就是在怀疑自古流传的画押之法有问题。大晋田庄佃户那家仆皆是画押卖身,若画押之法被质疑,那可是在动摇大晋的根基。”

“签字画押,的确是自古有之,可为凭证。而你这金箔印螺纹,听着似乎是与其师承一脉,但经不起推敲。你得想法子,让你所说成真或是得到印证。”马文才看她,又想到昨夜验尸,话语一顿,“如果金箔取螺纹能成,那你验尸时岂不是?”

她耸肩道:“这样低级的错误我怎么会犯呢?”

说完起身推开窗户,俯身探头看向余杭街头的人间热闹烟火图。

王蓝田明艳的眉眼总算在这会儿平展下来,午时的浓烈的光落在她的发顶、脸颊、肩头,勾勒出明暗深浅不一的痕迹。

她穿着件宽松的蓝白长袍,长发高高束起,用玉冠别住后插了一柄精致的玉簪子。

晋人喜简,大都是将头发简绾起,或是矮盘脑后戴帻巾,很少有人会高束玉冠再别根簪子,一是显得累赘,二是挑人。

若带得好看,大抵会成为大晋一时的风尚。若带得不好看,恐会沦为笑柄,成为谈资。

她这一戴,大概不出半年,杭州、会稽、余杭等地就要因她而掀起一阵风朝了。

王蓝田回头,见看马文才凝神瞧着她,一时有些发愣,缓神后朝他挥了挥:“文才兄,你这般明目张胆的看着我,会让人误会的。”

马文才想了会才明白她话中的“误会”是何意,倏尔脸色一沉,收回视线,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咬牙切齿:“王蓝田!”

王蓝田将他掩饰的拙劣动作收入眼底,笑声问道:“文才兄,你可知‘欲盖弥彰’四字说的是谁?”

不待他回答,她自答道:“是你!”

马文才一时无话可应:“……”

他忽想起王蓝田此前一番观美的话,蓦地他有了底气,遂抬眼直视她道:“观美能悦心性,你瞧得,本公子瞧不得?”

秋意正浓,风吹余杭,小镇喧闹,长街繁华。

街上某家客栈二楼,少年耳尖泛着红。

作者有话要说:王蓝田(瞪眼):你耳朵为什么红红的?冻疮吗?

马文才(躲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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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德(哭唧唧):听说大家都要埋我!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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