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天肇步入新园的垂花门时已经是快破晓了,尽管这一场乱事扰得他担惊受怕,心力交瘁,杀父之仇又未能亲手得报,但一想起他的娇妻平平安安的回到了他的身边,他又不由得感激上苍的眷顾。
幸而她及时回来,若不是她的用毒之术,只怕白越风就来不及查出究竟奸细是谁,若是不能找到主厅外埋藏的天雷地火,后果不堪设想。
推门而入,床上未挂帐子,纤瘦的人影听见响动,撑臂而起,长发在窗棂间透进的月华之下如墨缎一样,叫人忍不住想掬起一捧,狠狠的嗅一嗅那久违的发香。
沈璧嘉脸色有些苍白,樱唇扬着,就要下塌来,“可有把蓝君儿之事同那些劳什子的武林中人解释清楚?”
龙天肇大步上前,阻止她穿鞋,三两下除了自己的袍子和皂靴,偏身上床,拥住她的肩膀,在她的素颜上落下一吻。“莫要操这些闲心,怎么还不睡?”
沈璧嘉流露出娇媚小女儿态,苍白的脸上略略红了些,埋首在这副宽阔坚实的胸膛上,小声道:“在等你!”
剑眉一蹙,一双大掌扶在纤秀的香肩上,强迫怀中人儿抬起头来,“你身子虚,不好好休息,等我做什么?”
微责的语气里,掩饰不住暖意浸润了璧嘉的心田和眼眶,经历了命悬一线、小产失子,她已不再是那日临水斋内女扮男装,一心玩闹的小妖女了,她的身她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少女到少妇的成长。
眼前的这个人,耳畔的这句话,是她的依赖,她的爱。
怎能不湿了眼眶?
一行温泪泛着冷月清辉,滑过苍白的俏颜,落在龙天肇温热宽厚的胸膛上,叫他手足无措起来。
大掌抚过她的脸庞,刚刚拭去一行清泪,那杏眸中却又涌出更多的泪珠,叫他的掌心瞬间潮湿起来。
“莫哭!”龙天肇没有对付女儿家眼泪经验,她在他面前几次落泪,皆是做戏与他斗法,这一回她真的泣不成声,他只怪自己笨嘴拙舌,只有这两个字说得出口,“莫哭!”
从容州城外用银针下药迷了龙天肇,火海中捡回一条命来,到后来藏身青楼,又强撑这病弱的身子到了青州,再到大病一场,除了因为龙天肇要娶蓝君儿的那个谣言而压抑的哭了一场之外,再苦再痛,再难再累,也不曾湿过眼眶。
此时此刻,她终于回到了他的怀抱,终于了却了这一场无端之灾,终于正视自己已经爱上龙天肇的事实……
眼泪止也止不住,樱唇却扬着。
她累,她痛,她后怕,可他一句“莫哭”,一双大掌,一个胸膛,就叫她忘了累,忘了痛,忘了怕,余下的只有一些难以言说的委屈,和满心满眼的踏实温暖。
见她止不住的落泪,他只能将她拥的更紧,潮湿的心尖上突然灵光乍现,哂道:“你这妖精,容州城外对我下药,又弄掉了我的孩儿,还不听我的吩咐,私自离了青州,怎么?现在怕我生气责罚你,所以打算先哭到我心软?”
沈璧嘉泪眼迷蒙的觑了眼龙天肇的神色,侧脸枕在他胸膛,翘起左手食指,点点那精壮的胸膛,破涕为笑,嬉笑着反问道:“责罚我?你舍得?”
龙天肇见她终于收住了眼泪,抬手在她光洁的额上狠狠弹了下,故作狠声道:“下次再敢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你看我舍不舍得责罚你!”
她痛得一声嘤咛,唇却弯着,撑起身子,一双杏眸里又闪烁起她的妖女本色,“那……敢问龙庄主要如何责罚我呢?用您责罚天影的那戒尺么?”
杏眸中水雾未退,在微微月华下亮晶晶的闪着狡黠,樱唇扬着,分明有些挑衅的促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