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2)

江煜全身一颤,寒毛直立,本能地僵直了身子。

一层轻软云锦之下或许就隐藏着他想要的秘密,咫尺之近,他却怎么也掀不开了。

怕那里没有麟血斑, 更怕那里有麟血斑。

自他穿书以来,为他驱除魔气,带他下山看人间,为他烧掉傅怀肃的画,入魔时一个吻唤回他的神识,替他担下罪名被迫撑起宗门,甚至醉酒时的纾.解……全是禹承舟。

他在这个似真非假的世界里感受到的全部温暖,都来自于那个描述中修无情道的冷漠师尊。

江煜兀自垂下了手,有些脱力。

罢了,今日不宜追查,明日,明日再查。若是师尊当真与魔宗有关……江煜眼下一冷,不知不觉之中攥紧了拳,指节一片青白。

他小心翼翼地从禹承舟身上起来,缓缓收回跨在禹承舟身侧的小腿。蓦地,脚踝处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五只纤细修长的手指握了上来。

那是本应持剑卫道的手,此时却紧紧圈住了一节细白的嫩藕。

指腹有意无意地蹭过微凸的踝骨。江煜脑海中先是一片空白,遽然一惊,连忙捂紧了自己的嘴,抬头看去,禹承舟同刚才一般双目紧阖,没有醒来的迹象。不知是不是江煜的错觉,他的面容好似沉了几分。

江煜再不敢放松半丝,暗自感慨,师尊怎的和小孩似地,睡梦中还会抓东西。

手实在抓得紧,他略一思索,不得不惊醒了睡在一旁剑托上的问鸿剑,一边缓缓抽脚,一边迅速塞进白玉剑柄,顺带帮忙促进一下他二人的主仆感情。

问鸿剑和那只手都有一瞬的呆滞……继而问鸿不情愿地摆动,想要蹭向江煜,而师尊的手紧紧掐断了他的去向。

江煜心满意足地勾了勾唇角,这对主仆情感真是和谐。

他光着脚丫走回美人榻,掀起被子钻了进去。修仙界虽然百木常青,却仍有春夏秋冬的冷暖交叠,秋日深时比凡人间更要寒冷。离开了片刻钟的被窝已经凉透,不如……不如方才跨坐于那儿时最舒适温暖……

这一念头甫一出现骇得江煜将头也缩进了被子里,没有看见被子外的床榻帘幕深处的那人默默坐起了身,凛然的凤眸扫了过来,半晌,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禹承舟黑着脸,释放灵力隐匿自己的气息和足音,缓步走了过去。

小孩稚拙地顾头不顾脚,被子全掀去蒙住了头,两条细长的小腿半屈着暴露在深夜冷冽的空气之中,雪白的肌肤映在暗色木榻上,极具视觉冲击力。

禹承舟眸色一暗,喉.结上下一滚动,恨不得直接连人带被扔到床上,死死顶住,看着那双眼因自己洇湿失神,眼角沾染上褪不去的红。

最后的最后,再压低声音逼问他,爬了床又溜走是几个意思?他若不肯答,哭着要逃,就握着小.腿将他狠狠拽回来。

禹承舟一点一点俯下身,压制不好情绪,威势不自觉释放了出来,周遭空气被他的灵流搅动,温度骤然剧降。

手已经伸去了江煜身侧,眼前的被褥却突然轻微地上下浮动,他愣住了,手停在半空中。

他用灵识去探,锦被之下,那具瘦削的身躯惧寒似地蜷缩起来,正轻微地发颤。

禹承舟皱了皱眉头,试探地逼近几分,那颤抖便又剧烈几分……

这是怕他?还是怕冷?

他轻叹了口气,收回了手,给江煜加了一道保温的结界,淡淡的金光追逐在他身畔,萦绕勾勒着腿部的曲线,在严寒夜色中营造出了春三月的温和舒适。

禹承舟偏头刻意挪开视线,自嘲地勾了勾唇,转身披衣兀自出门去了冷泉。

有了保温的结界,可江煜还是紧缩着身子,将自己封闭起来,不肯接受外界灵流带来的任何一丝温暖。

他做了噩梦,噩梦里又重回皇宫中的那个夜晚,魔君将他死死抵在床榻,诱他注入魔气,在锁骨间留下刻痕之时,他骤然伸手挑开了那副假面。

假面之下赫然而现的是师尊那张清冷正派的面容。

江煜惊愕极了,颤抖着手连忙想将那副面具遮盖回去。

“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梦里的师尊不甚在意地一笑,下一瞬伸手抬高了他的下颌,俯下了身。

唇瓣与唇瓣相触之间,师尊轻轻呢喃,“那便陪我一同入魔吧。”

江煜在梦中骤然睁大双眼,双腿四下乱踢也挣脱不开。这时问鸿剑破空而下飞入了他的手中,不慎划破了师尊的肩旁,也打断了魔气的输入。

“师尊……你受伤了。”江煜下意识帮他摁住了伤口,又紧紧将问鸿剑抵在胸前,凭借着他获得些许的安全感。

……

天际间的空中泛着蟹青色,山上晨雾还未消散,禹承舟结束了冷泉中的打坐,烘干水分,回了屋。

一推开门,他的脚步便顿住了,脸色一下子比冷泉还要冷上几分。

江煜身上的被子早就被踢到了地上,施加的结界也已没了踪影,四下一片混乱狼藉。问鸿剑被他紧搂在胸前,贴在脸畔。他似乎做了噩梦,睡得不甚安稳,微微张着小口,睫羽投映在脸颊上的阴影一片乱颤,眼角旁还挂着两道隐约不清的泪痕。

就在禹承舟想要上前稍作安抚之时,他看清了,问鸿剑的剑尖,不安分地,一点一点,挑开了江煜的衣襟,露出雪白一片……

察觉到禹承舟来了,问鸿扬了扬剑柄,毫不停顿,挑衅似地故意大胆了动作,顺着那雪白的胸膛往下蹿去。

禹承舟呼吸一僵,忍无可忍,上前动作几近粗暴地抽出了问鸿剑,“江煜。”

江煜蓦然从皇宫那夜的噩梦中被唤了回来,甫一抬头对上师尊有些难看的面色,身体一抖,险些要认不清眼前之人究竟是谁。顿了半晌,他才渐渐回过神来,这人是师尊,至少现在还是师尊。

“你就这样毫无防备抱着问鸿睡?他是剑灵,你就不怕他行越矩之事?”禹承舟的声音一沉,似有几分怨怒,“还是说……你自愿与他行越矩之事。”

江煜看了看被扔去一旁的问鸿,又看了看自己大敞的衣襟,明白过来,无奈地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一张嘴打了个清脆的喷嚏。

着凉了!禹承舟更气了。

江煜刚一睡醒,脾气也大了几分,揉了揉鼻尖,轻声抱怨:“问鸿就是把剑,他还能做什么!不像你,你……”他顿住了,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连忙抿紧下唇,低下头。

“我?”禹承舟一愣,心中飞速闪过一丝疑惑,难道江煜知道自己昨夜立于榻侧,险些就要将他……不可能,他分明已经用灵力掩去了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