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冷冷说着话,其实他的呼吸也已经急促。尝到血味的血族越发用力地缠着他,他也愈发难以维持表面的冷静,动作近乎失控地凶狠。
血族被他拽着头发,无法接近,望向他的双眸已经失去了焦点。尖牙还未收回去的嘴巴一张一合,嗓音已经无法清晰,只能发出气音。
但魔族听到了。
他说:“我要……死了。”
他喘不上气,泪水无意识地涌出,划过带着伤痕的脸。那双血红的眸子,不再燃烧,失去神采,缓缓闭上。
原本抱在魔族脖子上的手臂,也没了力气,滑落下来。
魔族捉住了他的手。
奇迹般地停下了……几秒。
冰冷的眼睛看着已经闭眼的那张脸,听着他的呼吸声,微弱到了下一秒可能就要停止的地步。
失去了意识。
或许,正在死亡。
魔族见惯了死亡,也造成过无数死亡,视其他族类为草芥。一条命,在他眼里连尘埃都算不上。而且任何不请自来进入他堡垒的人,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与世长辞。
他感应到血族到来的那一刻,也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这个不速之客要死了……
魔族伸出手指。
伸进那微微开着的唇间,摸到了他的牙齿尖尖上,稍一用力。
他毫无抵抗,利齿轻易刺破了他的皮肤。鲜血从魔族的指尖涌出,顺着血族的舌,滑入了血族的喉咙。魔族盯着他的喉结,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吞咽的动作。
贴着尖牙的指尖,轻轻一划。
伤口加大,更多的血液进入了卓澜的喉咙,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咽了。
血族下意识地咬住了魔族的手指,更深入的尖牙带来了更多的血液。他一下一下地吞咽着,急不可耐,好像生怕那带来血源的手指抽走。他的尖牙也越咬越深,用力到了仿佛要把手指咬断的地步。
“松开。”魔族摁住他的下巴,强行要他松开利齿。卓澜力气抵不过他,不得不松一些,可又恋恋不舍地咬着手指,急得眼睛都睁开了。
只是因为还没完全回神,还有点没能聚焦。
他的眼睛缓缓转了好几下,和魔族对视几秒,慢慢一眨,泪水再次从脸颊淌落。
魔族猛然再次动作。
卓澜被他撞得噎了一下,居然被嘴里的血呛进气管,骤然咳了一声。这一下,原本咬住的手指也不得不松开,魔族趁机抽回了自己的手。
卓澜惊了,看着魔族的眼神无比委屈。
魔族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个表情了。
“还想喝?”魔族抓着卓澜的手,放在自己的颈项上,“取悦我,就奖励你。”
卓澜瞬间就懂了。
他抱着魔族的脖子,舔了舔嘴角的血,凑上去吻住对方。
换回比之前更凶狠的深吻。
***
卓澜再获得自由——是指可以下床在堡垒里走动——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
一方面是被魔族摁着,另一方面是没力气,陆陆续续被吝啬的魔族喂了好几次血,卓澜的伤才肉眼可见地好起来。
外伤已经基本没了,内伤还有一些,但基本不影响活动。他本来前一天就能变成蝙蝠活动了,但是还没飞出堡垒,就被魔族一个念头捉回手心。又“教训”了一天后,血族不得不老实了。
他开始慢慢探索这个城堡,以及他的主人。
他知道了这个魔族叫“阿尔沙”,知道这个堡垒里没有任何其他人,甚至没太多用品。堡垒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风雨雷电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卓澜转过一个又一个房间,搞不懂阿尔沙明明什么都不放,为什么要这么多房间。
他还知道,阿尔沙能在这里来无影去无踪,也能随时移动这里面的任何东西——包括自己。不管血族如何施展第四代的强大力量,在这个魔族的领域之中,总是难以掏出他的手掌心。
有一次,卓澜溜达到了中庭的二楼。从窗户往下一望,看见阿尔沙站在中庭对面的一楼,也仰头望着自己。血族支着下巴冲着对方眨了一下眼睛,下一秒,就被掳到魔族怀里了。后果,也自不必说。
这能力,真是太作弊。
而且卓澜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不到别人,有任何问题,只好问阿尔沙。可是阿尔沙永远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要么敷衍回应,要么根本不答。卓澜要是追问,魔族就身体力行让他闭嘴。
这种憋屈的日子,真是让卓澜恨得牙痒痒。
血族拿这个魔族毫无办法,想跑跑不了,想反抗打不过,整天只能在这个空荡荡的堡垒里游荡。可是这样实在太无聊了,没有任何乐子。唯一会喘气能说话的,还是根本不爱理人的阿尔沙,整天没什么表情地在堡垒的某处假寐。卓澜跟他说话,感觉不如跟会学人说话的鸟聊天,至少不会安静得叫人发火。
就连卓澜想要照顾小动物玩玩,也毫无机会。鸟兽不敢靠近这里,问阿尔沙要,阿尔沙跟没听见似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卓澜在随身的小本本里记了几千天的日子,反抗情绪就渐渐上来了。
他搞各种小动作、恶作剧,就想看阿尔沙变脸。但阿尔沙要么无视,要么直接“收拾”他,从来不会给任何有趣的反应。卓澜故意和他吵架,阿尔沙也是充耳不闻和堵住嘴二选一,搞得血族的单方面吵架永远没结果。
卓澜实在忍不了了。
他甚至觉得,当初直接死了可能还好一些。这要是和这个魔族在这里耗着,两个人都是长命到没有尽头的,还有完没完了?
他在这个堡垒里,甚至连用头撞墙这种行为都会被“收拾”。魔族教训他,还给他戴上了一个不知道材质的手镯,表示:“如果你再这么做,就一直在床上度过余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