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季云枫瞪大眼睛,不服气地挥着手臂拼命想证明自己:“我赢了皇上好几局!我很厉害的!”
输给小屁孩,萧方无比尴尬,被当人面提起,更是臊得面红耳赤,只能尴尬称赞:“对对,云枫玩得比我好。”
“哥,我跟你玩!”
季云祺恨不能把弟弟这张不会说话的嘴缝上,冷着脸问他:“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
“做……做完了……”季云枫没搞明白哥哥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恐怖。
“上次考核,下盘不扎实,再练!”不等弟弟抗议,季云祺扬声:“邢阳,带云枫去校场,蹲两个时辰马步!”
萧方算是第一次见到季云祺这个吓死人的架势,眼看着季云枫欲哭无泪地被邢阳提出去时,还频频对自己使眼色求救,却半声大气也不敢出。
乖乖,他暗自咂舌,难怪季云祺喜欢的人会跑没影,这么个凶神恶煞的模样,要是搁他身上,他也早跑了。
真是想不出这么个老古板跟人谈情说爱的样子。
正厅里就剩下两人,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尴尬。
萧方噤若寒蝉,生怕说错什么,惹得季云祺脸色更黑。
季云祺更是苦恼,他在这方面的经验为零,完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能让人知道自己的心情。
他甚至想立刻将所有事和盘托出,又怕把萧方吓走,又怕萧方厌恶自己,只能生硬得像尬演技的流量明星:“累吗?坐吧。”
萧方不敢不坐。
“喝茶吗?”
萧方不敢不喝茶。
“……”
“……”
季云祺终于想到他关心的话题了:“前几天听云枫说,你教他一门外功身法……”
萧方像火烧屁股一样从椅子上蹦起来,落荒而逃。
季云祺追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比弟弟更会说话。
***这一年的雪来得很晚,第一场雪尚未消融,很快便迎来了新年。
封印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再处理公务,所以封印前的时间是各部最繁忙的日子。
这个时候自然有许多事是下面的人做不了主的,萧方也免不了被抓壮丁,赶鸭子上架地去看折子。
当皇上果然很辛苦。
萧方总算知道自己那些神秘消失的收益都去哪儿了。
这边有南方突降暴雪砸伤人畜堵塞道路,那边有流匪趁年前打劫回乡旅人,修路要靠大量天天吃饭的劳力,南北走动的商贾多起来,各地都要有更多兵士巡查,防止有人鱼目混珠,混在其中做非法之事。
只不过看了几天,他的脑壳都疼了,简直比通宵熬夜背书还艰难,甚至一度怀疑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赚到钱。
这么个烂摊子,猴年马月才能咸鱼翻身?
小圆也够机灵,每次一见他揉太阳穴,便立即吩咐小厨房给端来各式甜品。
每种甜品都相当舒服适口,细看才发现,一半以上都放了山楂,是他最喜欢的酸甜口味,另一些是各种蜜饯加银耳和冰糖煮过,端上来正是暖呼呼的。
在学校的时候,校门外经常有推着车来卖的阿姨,车上一桶桶的都是这样差不多的甜水,每次下了自习,他都会跑出去买。
他忍不住好奇问小圆,为什么御膳房以前没做这些甜品,小圆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是季将军教御膳房做的,拿来给皇上尝个新鲜,解个乏,没想到皇上这么喜欢。
含在嘴里的那一口甜水咽下去,像是浑身的毛孔都熨帖得舒展开,萧方的鼻尖居然有点酸。
不光是这个味道,不光是让自己想起了上学时候,他独居几年,已经太久没有人这样对他好过了。
更何况他总是忍不住把季云祺与那个人的身影交叠起来,甚至自欺欺人地觉得——就好像是当初的那个纪凌这样对他好。
萧方真是看不清季云祺。
这些时候他也被派了差事,每天都能在早朝上天天见到人。
他听别人说话的时候,余光里总觉得季云祺在看他,可是目光转过去时,却只能看到对方的侧脸,搞得他好像只是在自作多情。
可是每次下朝时,季云祺又会专门找上他,只为跟他确认一句,是不是还在季府过年,紧张得像生怕他临时反悔似的。
真是个怪人。
可这个怪人偏偏让他讨厌不起来,甚至有点……
萧方摇了一下头,甩开这些杂念,伸开手臂,由着宫人为他套上繁复的冕服,心中默念着这些日子被硬灌的各种礼仪,迈出门去。
除夕午时赐宴群臣的应酬少不了,一直折腾到太阳快下山,才总算是散了席。
萧方回寝宫换了衣服,便由禁军送去安德门,等在一顶软轿旁的人,正是季云祺。
他也刚从宴席上退下来,一身官服还没有脱,只在外面披了黑色大氅,衬得立在雪地中的人双颊雪白,那双点漆般黑瞳看过来时,坚毅中透着温柔。
萧方的脚下一滞——就是这个要人命的眼神。
大一的时候,寝室里几个人都还是光棍,情人节里都不甘心在宿舍里呆着,有人提议去看电影。
他那天社团下午有活动,急急忙忙赶到的时候,其他人都进去了,只有纪凌在等着他。
在拥挤的人群中,就是这样一双忘不掉的眼睛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