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至此处,忽然长长叹息一声,道:“二十年前,我寄迹江湖间,自认武功非凡,出手狠辣无比,是以,被人称作三手罗刹,自遭史天灏毁容之后,性情转变了不少,隐身深山二十寒暑,这段悠长的岁月中,专心钻研武学。设计暗器,一方面准备复仇之用,一方面还想在江湖逐鹿霸业,那知今宵一睹姑娘武学,顿使我如梦初醒,二十年苦苦研练,只不过在暗器方面小有成就。阴磷雷火箭和七步追魂沙,就歹毒上讲,确是目前武林中最毒的暗器,但这等绝毒之物,又有什么用处,别说遇上姑娘这等人物,就是遇上像华山派八臂神翁那等身手,也将失去效用。今宵我目睹闻公泰施放金丸之技,更使我惶愧无地,我这两种暗器,除了其本身绝毒之外,劲道威势,都难及人万一,手法更是难和人比拟,这使我党出自己本身所学,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因此我想求姑娘……”
朱若兰经颦黛眉,摇摇头答道:“你想跟我学习武功,是也不是?”
彭秀苇叹道:“我不敢存这等奢望,只期望姑娘允把我收留身边,使我能执鞭随镫,心愿已足。”
朱若兰摇摇头,凄凉一笑,道:“眼下连我自己就无法排遣,哪里还能照顾到你……”
彭秀苇笑道:“我不止是仰慕姑娘武学,而且倾慕姑娘风仪。你虽然武功绝世,但江湖间一切经验阅历,却是知道甚少,有我相随,可省去你不少心思,我这话,字字出自肺腑,尚望姑娘不要拒我干千里之外。”
朱若兰察她神色,确出一片真诚,心中暗暗忖道:我必得替她报仇,有此人相助倒是个极好帮手。心念一转,点点头答道:“你既有这等诚心,我也不便峻拒,但一切必得遵从我的命令,不得有丝毫违抗!”
彭秀苇一听朱若兰答允,脸上顿时浮现出欢愉之色,当下屈膝跪倒在地,笑道:
“婢子得蒙姑娘恩收在身侧,今后自当听命姑娘,如果口不应心,必遭天报!”
朱若兰轻声叹道:“你起来吧!我既然答应了你,哪里还用你起誓呢。”说罢,缓步进入石室。
这时,天色不过四更过后,石室中仍点燃着一支松油火烛,因那火烛未经修剪,是以光焰很弱,沈霞琳旁榻而坐,一手支颐,呆望着仰躺榻上的梦寰出神。
她脸上毫无悲沧之色,只是静静地坐着,也不知她想的什么心事,朱若兰到了她身侧,她仍是毫无所觉。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伸手拂着沈姑娘散披在肩上的秀发,低声叫道:“琳妹妹,琳妹妹……”
沈霞琳如从甜睡中初醒一般,缓缓地抬起脸儿,眨眨眼睛,忽然站起身子,慢慢地把娇躯偎入朱若兰怀中,问道:“黛姊姊,你可捉到那万年人龟吗?”
朱若兰摇摇头,叹道:“灵龟被别人抢走了。”
霞琳啊了一声!突然由朱若兰怀抱中挺起,道:“唉!那个人坏死啦!难道他不知道你捉那万年人龟,是替寰哥哥医病的吗?”
朱若兰黯然答道:“抢去那万年火龟之人,是我授业恩师,我打不过他,也迫不上他……”
霞琳转脸望了榻上的梦寰一眼,道:“万年火龟被人抢走,那寰哥哥还能活多久呢?”
朱若兰咬了一下樱唇,道:“还可活两天两夜。”
沈霞琳忽然笑上双面,转身修好松油火烛,石室中灯光骤转强烈,她又移到梦寰卧榻一侧坐下,拍着床沿叫道:“黛姊姊,快来坐这里,我有很多活要对你说。”
朱若兰看着她欢愉的神情,和奇怪的动作,大反常情,不禁心泛寒意,暗自忖道:
这位天真的姑娘,又不知想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她心中虽在忖想,人却依言走到霞琳旁边坐下。
沈霞琳把两道清澈的眼神,凝注朱若兰脸上,看了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才幽幽叹息一声,道:“黛姊姊,你很喜欢我是不是?”
朱若兰点点头。
沈霞琳又问道:“你也很喜爱寰哥哥是不是?”
这种单刀直入的问法,毫无转园余地,朱若兰被她问得怔了一怔,一时间想不出适当的措词回答,只得又点点头。
沈霞琳笑道:“要是寰哥哥死了,你心里虽然很难过,可是你也没有办法使他复活?
他有很多事都得我们去替他出力,是不是?”
朱若兰道:“不错,你怎么会想到这些呢?”
霞琳笑道:“嗯!你们走了,我就一直坐这里想,想起了一件事,就连带想起很多事了!寰哥哥死了,我们一定得去告诉他爹娘,他的家住在岳阳东茂岭中,一座很大很大的庄院,名叫水月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