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言善道,鬼计多端,程小蝶相信他一定能说服言夫人,因为,单是言侍郎收存的那些玉器,就是够抄家灭门的罪证了。
这是一座很坚固的库房,四壁都是木架,摆满了各型玉器,收藏之丰足在千件以上。
程小蝶吃了一惊,忖道:死了的言侍郎,可称得是爱玉成癖,这满室玉器,件件都是美玉佳品,否则言侍郎也不会收集它了。
心中念转,口中问道:“这些玉器,点查过没有?”
“点查过了。”一个守护玉器的捕快,应道:“郭副总捕头亲自查点,一共一千二百三十八件。”
程小蝶目光转动,发觉架上玉器大都翠如嫩绿,白如凝脂,却有一件黑如泼墨,是一双三足蟾蜍,而且独占木架一格,想来是十分名贵之物了。
伸手取过,凉透手指,忖道:这是什么玉啊!冻寒如冰,色泽如墨,是不是也算玉呢?
目光转动,又发觉了几块,色泽淡黄的,形如一般土石之物,竟然都摆在很重要的位置上。
程小蝶不再看了,她已明白,这方面智识浅薄,是无法看出什么名堂的,只能把几件色泽怪异,形状可爱的玉器,记在心中,等到各处名家到此,鉴赏大会时,看会不会有人提出解说。
小文、小雅,都看得目迷五色,有几件莹晶夺目,可爱至极,真想收为己有,但她们都强自忍了下去。
“美玉果然可爱,言侍郎收集的如此之多,化费定然可观!”小雅叹口气道:“此中定有几件奇玉在内,如无万宝斋的点石成金云鹏在场,不知是否污上掩明珠,匣封宝剑,使名品、美玉,无法被发掘出来。”
“我在想,这次赏玉大会传出之后,定然会哄动京城。”程小蝶道:“不请万宝斋中人参与评鉴,实有如佳肴中少了一把盐,味道全不对了,但万宝斋本身受到的伤害,要大过我们十倍,以他们举国第一的玉器古玩大店,竟被如此轻藐,要他们如何忍受?”
“这一招很高明,肯定万宝斋在这个行业中受伤不轻。”小雅道:“但我们损失也很大呀!评鉴玉器、古玩的一流人才,都在万宝斋中,言侍郎收藏的玉器,如此丰富,必是位赏玩玉器的行家,可能有绝世奇品在内,万一没有人认得出来,那就有遗珠之恨了,总捕头要三思啊!”
“朝中大臣,也许没有人知道言侍郎有此丰富宝藏!”程小蝶道:“但玉器古玩这一行中,恐怕是早就知道了,尤其是万宝斋耳目之众,必已早悉内情了……”
突然间,似是想到了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住口不言,凝神思索起来。
小文看了程小蝶一眼,低声对两个守护库房的捕快,道:“你们先退出去,总捕头思索事情时,不希望有太多的人在场打扰。”
不希望有太多人在场,就是说她和小雅可以在场了。
两个捕快退出库房,小文还掩上了库房的木门。
小文精细,小雅敏锐,确是程小蝶的两个好助手。
“会不会怀壁其罪?”程小蝶道:“言侍郎因得到一块玉中奇珍,才被人暗算了?”
“玉掌青苗?”小雅道:“但言侍郎是二品大员,杀了这样的大官,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就算是为了玉掌青苗吧!可也用不着杀人啊,只要把东西偷走,言侍郎也不敢声张出来,这许多珍贵玉器,就坐实了他的贪污、收贿的证据。”
“说的也是,不过,杀了言侍郎,才能断绝讯息传出。”程小蝶道:“户部侍郎,权位甚重,如果不甘心损失,全力追查下去,可能动用的力量,定也十分庞大。”
“是的,他要送一个帖子到刑部,我们就无法推掉这件案子。”小雅道:
“以他能收集如此众多玉器的财力而言,他可以雇请江湖上的镖师、高手帮他追查失物的下落,看上去,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但权力和财力,却把他组合成一种强大的力量。”
“对!更重要的是,他对奇玉的各种博深知识,真正珍品的名贵,可能不止是它的赏玩价值。”程小蝶道:“它的另一种价值,也许更加珍贵,只不过一般人无法了解它,只有专注于此,深有研究的人,才知道它另一面的真正价值。”
“譬如玉掌青苗。”小雅道:“除了它的观赏价值之外,还会有一种什么价值呢!”
“小雅,如果有,一定非常珍贵。”程小蝶道:“只是我们不知道,一般人都不知道,只有非常少数的人才会知道,云鹏可能知道,言侍郎也可能知道,言侍郎死了,这世上,就少了一个知晓秘密的人,青苗玉的价值,也相对地减低了,因为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这么说来,玉掌青苗,真的已经到了京城。”小雅道:“也到过了言侍郎的手中?”
“所以,言侍郎被杀了?”小文接道:“只因他得到了玉中奇珍,玉掌青苗?怀璧其罪,古人诚不欺我!”
聪慧的姑娘,伶俐的女婢,主仆三人,常以这一种推演的逻辑方式,推演案情。
“小文、小雅,我们在找寻一块青苗玉,不是玉掌青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