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正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道:“孩子,你这就回去收拾衣物,为师立即修书一封,交你带给那位去见之人,她见到为师的书信,必然会指点于你,使你成为举世无敌的高手。”
方雪宜心中虽是充满了不愿离山之意,但却半句也不敢说出来,只好默默地随在师父身后,向屋内行去。
黄昏时分,方雪宜刚刚打点好了衣物,陈希正手中已拿了一个宽大的信封,缓步走来,笑道:“孩子,衣物准备好了?”
方雪宜道:“弟子此去不久,所以早已准备好了。”
陈希正淡淡一笑道:“孩子,你要去见的人,乃是为师的一位同门师妹,也算是你的师叔了,这封信的背后,为师已替你画下了她那住处的入山途径,天已不早,你这就下山去吧!”
方雪宜恭敬的接过了信封,目光一瞥,只见那信封上分作三行端端正正地写着:
“敬金顶神尼佛驾,陈希正手托”十三个大字,心中暗道:“这位师叔原来是个出家人?……”但口中却恭敬地应道:“弟子遵命!”
他揣好了信封,背起衣物向陈希正拜了一拜道:“师父,弟子见到师叔之后,不知能不能立即回来叩见师父呢?”
陈希正道:“孩子,你那师叔见到为师书信之后,自会立即传你武功,是否能很快回来此处,这就要看你的悟性了……”
话音未已,突然目光之中现出泪痕,但他迅速的侧转身躯,不让方雪宜看见,哼一声道:“早些动身吧,为师但愿你回来见我之时,已是武功大成之日。”
方雪宜恋恋不舍地又拜了一拜,这才呜咽道:“师父,弟子去了……”强忍着就要滴出的眼泪,大步向后山行去。
陈希正一手扶着竹杖,满脸已是老泪纵横,他那苍白的脸色,刹那之间,变成金黄之色,而且两眼之中神光痪散,长长的地叹了一口气,身子竟是晃了晃,几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是,他却强自撑持,转身走进了屋内,隐约中听得断续的叹道:“恩师在天之灵明鉴,弟子陈希正总算未负你老遗志……”
这时,方雪宜正遵照恩师所示,顺着后山的一条峭壁,自山下奔去。
方雪宜奔行之势,并不因山形陡峭而有所迟滞,只见他跳奔于悬岩绝壁,青苔藤蔓之间,直似一头白猿般灵巧,半个时辰不到,业已下到山腰以下。
此刻日色将尽,山中一片黝暗,方雪宜停身在一处断岩之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山上一眼,心中暗道师父身怀痼疾独自一个留在山上,虽有猿,鸟相伴,总不是长久之策,此番自己见到师叔之后,一定要很快回山来侍奉师父,问明病情,也好设法寻找药物,替师父治病……
他本有着这等孝心,本属人情之常,但他却忘了以陈希正之能,既可令他伐毛洗髓、脱胎换骨,在短短三年零六十月不到的时间里,由一个武功平常的孩子,晋入武林第一流高手之列,为何对自己长年病痛,却寻不出医治之方?可见陈希正的病,决非他仅凭着那份孝心所能医治的了。
方雪宜呆呆地在断岩之前站了半晌,忽然长叹一声,正待举步下山,陡然觉出不远处传来一阵咻咻的呼吸之声。
方雪宜骇然却步,暗暗寻思道:“这后山荒僻无比,难道还有什么人胆敢在这等夜色茫茫之时,前来攀登吗?”
他心念转动,同时不自觉地伸手向肩上的剑柄探去。
这一伸手不打紧,方雪宜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把师父交给他的那一把长剑,忘记在室内未曾带来,方雪宜几乎失声想笑,自己奉了师父之命,前去寻找那金顶神尼师叔继续练剑,竟会忘了带剑,这该是多大的笑话。
不过那沉重的咻咻之声,已越来越近,打断了他心中所思,既然身无寸铁,他只好凭着一双肉掌,静候在这夜色笼罩下,来此登山之人,是强敌还是游客!
他心念甫定,十丈之外的一处岩石之后,已缓缓的转出一团庞大的黑影,远远望去,原来是一只斑斓猛虎。
方雪宜虽是武功不弱,但究竟是年纪不大,此时此刻,在四下无人的深山中遇上了这等凶猛的巨兽,心头也不禁扑通乱跳。
他暗暗咬牙忖道:“这等凶猛之物,自己赤手空拳怎么能对付得了?”但时不我予,方雪宜已是别无选择余地,只见那只足足有小牛大小的巨虎,已向他停身之处缓步行来,别瞧这只大虫重逾千斤,但它脚爪落地,却又轻盈得宛似一只狸猫。
方雪宜心头微微发毛,手心之中,也直出冷汗,两眼紧盯着这凶狠的山野之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巨虎至他身前两丈之处,忽然停下来。
只见它四足踞地瞪着那小灯似的两眼,盯着方雪宜瞧看。
方雪宜目睹猛虎箕踞地上不动,心中也在千回百转。
打他记事时起,可还没有人教过他如何以赤手空拳去搏杀一只猛虎,眼下遇到这等景象,却也不知如何下手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