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的灯恰好啪地亮了。
这是深夜的彩灯,昭示着冼夏节的最后时刻。
幽蓝的光流淌进窗内,喻识借此看清了陆虔的眉眼。
alpha天生面肃,对着他时却从没有面沉的时候,也不显得殷切,只是看他看得很专注,连带着幽蓝的冷光也柔了一些。
“你先前还说,除了矿产的分配,什么事都听我的。”
喻识只瞥了alpha一眼就看向窗外,语气淡淡的,像是质问,又像是别的些什么。
“身体要紧。”
陆虔的声音蓦地贴近了一些,他感觉手上传来一阵暖意。
是alpha握住了他的手。
仅仅是为了他的健康么?
喻识往两个人相叠的手瞄了一眼,又望向陆虔,也不说话,只是意味不明地盯着。
稍顷,alpha识相地把手收了回去。
“我还是那句话。”喻识像是由此得到了什么许可,反倒拿起了腔调,近乎骄矜,“我要那块矿,要么,你就放我和其他alpha去治疗。”
alpha像是一时没了话说。
也是,该讲的都讲过了,他偏不让步,陆虔又能如何呢?
喻识几乎是怀着快意,直白地盯着面前的alpha,仿佛某种无形的逼迫。
陆虔像是束手无策,在他的目光下甚至无端显出几分窘迫来,只好想了半天,把喻识不曾知道的东西和盘道出:
“你还没看过军部给出的关于你病情的报告,是吗?”
“我怎么知道?”喻识发觉自己的声音泛着点不同寻常的尖,“你那边军部的报告什么时候轮得到我看了?”
他自认为做得足够体面正确,但凡是陆虔在军部的文件,他从来也就没有过问过,更别提先人一步看到些什么。
哪怕那是他自己的医疗报告,一定也是先在陆虔手上过目的。
“应该是会发到你邮箱的……还没看到吗?……”
alpha像是未曾察觉他这点突如其来的怨气,只是怔了一下,简单提了一句,旋即便耐心地讲开:
“枝枝,你的异变率不算低——”
“可中心医院说过我可以这样治疗,”喻识根本等不及听陆虔说完,“只是会久一点。”
“只是久一点?只是这样吗?”陆虔反问他,“枝枝,这几天喝过多少次缓释剂了?”
alpha的目光落到他捧着糖罐的手上。
这糖片毕竟是药,更易溶。刚刚就这么几句话来回间,喻识陆续又捏了几颗含在嘴里,基本就没有停过。
如果不是一直不舒服,哪里会下意识一直吃?
喻识顺着陆虔的目光看去,一时顿住了手。
这糖小小一颗,起效快也时效短,他这几天时不时就涌起一阵晕眩,像是整个人泡在吞云吐雾的热泉里。一发觉这糖的有效后就继续吃起来,压根没想到那么多。
反正陆虔给他的什么东西都是安全剂量,从小到大都如此。
——自从他小时候不知为什么把陆虔的补剂吃过量昏睡一下午后,陆虔就对此格外注意。那补剂是通用的,但是陆虔从小就显出alpha特质,用的补剂含量更高,小时候的他又在陆家玩惯了,压根没想过陆虔和自己的东西还有什么不同,饿了就拿来吃掉了。
从此陆虔对于他要入口的药剂严防死守,从来不让他拿过量。陆虔专门为他建的实验室也是这样,一罐最多装一次使用的最大安全剂量,其余的陆虔都给他装在空间匣里。
当然现在陆虔没有他的空间匣权限了,他手头就只有这么一罐。
陆虔一看他的反应就明白了,顿时急躁了些许:
“往后你就一直这么下去?”
缓释药能解痛,却也不能时时刻刻起效,吃多了毕竟也不好。
医生不能强行为喻识安排方案,omega中心却不能坐视不管——那可是腺体,还是罕见病。
至于陆虔自己……
“枝枝,”他试图用最和缓的语气哄住面前的omega,“你知道的,这病没有那么好治,研究部的报告写得很清楚……”
“研究部?”喻识不知想到些什么,把糖罐往台子上一掼,“你倒是什么都听研究部的。”
alpha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弄得不知怎么接,一时愣愣,半天才接着往下说:
“再说,调解中心依据的是特殊保护法,其实就算我不同意,中心也可以强制执行——你没有别的选择。”
何况别说不同意,他恨不得让喻识体内涌动的来自其他alpha的信息素消失得一干二净。
“没有别的选择?”喻识闭了闭眼,忽而换了语调,“那我换个说法——”
“你先不同意,让中心走执行程序,起码也要一个月。等我找到比你更适配我的alpha了,不就可以了?”
“只要你这么做,我就放弃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什么矿。”
“alpha”几个字一出口,他便觉得狭小的空间里空气蓦地沉了。
这感觉他不陌生,以前每回和陆虔相见时,他都能隐隐察觉这种压迫感。
来自陆虔的信息素。
不过陆虔很注意,从来都是隐而不发,也是他被陆虔标记了,才这么敏锐。
现在也一样,看来标记是真的没除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