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虔的致辞延续了上一个严肃和正式的风格,只最后那句宛若低语,顺着他的目光往下将端坐着的omega周身缠绕。
不用旁人猜测,他说的是谁,已经昭然若揭。
毕竟那一句出口时,alpha蓦然温柔下来的眼神骗不了人。
众目睽睽之下,喻识像是被定住了身,看着台上的alpha向他一步步走来。
宛转悠扬的乐曲声适时响起。
陆虔走到他面前时他还有些恍然,等他回过神来,他的手都已经搭在陆虔肩上了。
有力的臂膀箍着他,轻而易举地把他托入会场中心。
轻歌曼舞,对他而言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但陆虔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一般陪他跳一支舞。
不过即使时隔再久,他们的一进一退依然默契得宛如天造地设。
这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从小时候他刚刚开始学这些礼仪时,每晚他就会跑到陆虔家里去,要陆哥哥陪自己跳。
无论是庭院里的月光下,还是宴会厅里明亮的灯光中,彼此旋起的舞步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深深烙印在他们心里。
陆虔对他的一摇一摆都了如指掌,每每都不着痕迹地托住他,让他不费什么力气。
比起当初关煜和他跳的那一曲交谊舞,要让他轻松舒适许多。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步伐变换中,擦身而过的一瞬间,alpha如释重负的声音悄悄传入他耳畔。
“以前也没见你担心这个。”
喻识声音轻软依旧,如上好的羽绒,眼里也仍然水灵温润,只是细细看去,了无笑意。
叫人莫名心疼。
他毫不意外地感受到陆虔把自己搂紧了一些,眼神深了几分。
这个alpha向来少言寡语,每每心有愧疚就这幅模样。
喻识忽然不想跳了,懒懒垂眼,步子慢了一拍。
陆虔立刻意会,几乎是半托着他一旋,把他带到了小天台上。
窗帘落下,把宴会厅里的熙攘完全隔绝。
天台上只有夏夜明灿的星光。
“我和你军部里其他omega不一样吗?”
方一出口,他就笑了一下。
这实在是没什么好问的,别说是陆虔,就连哥哥也不知下意识同他说了多少回。
他理应也从小就知道的。
为什么这么执着……他也不懂。
也不想深究。
喻识隐隐有预感,若是深究起来,恐怕答案是他周围任何一个人都不想看到的。
出乎意料,陆虔没急着回答。
夜风难得柔和,徐徐拂过他怀中omega的面庞。
他发觉自己从前的爱人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一般,宁和地偎依在他怀里了。
这种认知让他的声音又不知不觉轻柔了好几度:
“枝枝,你对我不一样,只是因为你是你。”
“可你让那么多……omega,做了我做不了的事。”
喻识很突然地回想起小时候。
那时陆虔和他一起去军史馆,里边有体验馆,陆虔畅通无阻,他却被拦在门口不让进。
当时他已经被确认为会是个小omega了,穿着漂亮的小衣服,在门外吧嗒吧嗒地蓄起眼泪。
他感觉自己等了很久,但事实是,小陆虔刚进去不到百米,就匆匆折过来抱住了他,很不熟练地给他擦擦脸。
后来陆虔会在他上课的时候去这些他去不了的地方。
回来时陆虔会对他一字一句地讲那些地方是什么样子,他又学了什么东西,乐此不疲。
直到有一天,他冲陆虔发了点小火,让陆虔不要再用这些东西烦他,他不想听。
其实那脾气发得没有道理,因为是他发烧了,陆虔才从训练馆赶过来看他的。
但后来陆虔的确没再和他说过一丝一毫相关的事。
这种时候陆虔倒又很听他的话。
喻识忽然想,如果是白非池,或者,其他什么的omega同事都一样,他们应该是在训练馆一起训练的吧。
都是omega。
陆虔把外套解下来,拢住他,他才发觉自己露在外边的皮肤摸上去已经微微犯凉——他从小就额外怕冷,这么多年,自己都懒得理会了。
“不是我不想让你去,”不知为什么,他觉得陆虔似乎不太想多说,“枝枝,解除旧法条,我们用了不止二十年。”
那还只是北方星域的地方法。
陆家的重心从帝都星移回北方后,已经在北方星域盘踞发展了数十年。
法条废除了不止十年,才出了一个部长级别的omega。
这么多年,也就做到这个地步。
“那我呢?”
喻识的眼睛远比天上的星星漂亮,晶莹莹的,一眨不眨盯着他。
生来娇弱的omega这样凝视着人时,总是给人一种易碎的触感。
但陆虔还是照实说了下去,简单,但不容置喙:
“法不可违。”
哦。
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