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澈挑眉点了点头,恍然:“哦,中元节啊,不是有鬼市吗,好不好玩?”
池缨没想到他竟然忘了自己的生日,鼓鼓两腮,还没开口,爷爷的声音忽然凭空响起:“臭小子,老头子不在,你就是这么糊弄缨缨的?!”
池澈头皮麻了麻。
面对老头,他总是心虚的,一想到老头冷不丁看着他,也不敢再狗下去了,立马转口:“生日啊,哥哥知道的,缨缨想要什么礼物?”
池缨抱着小胳膊,气呼呼地不理他,池澈干脆就去挠她痒痒。
池缨怕痒,被挠了两下就团成奶球,咯咯直笑,喘不过气。
“哥哥咯咯咯……痒哈哈……坏蛋!”
小家伙的腿儿忽然一伸。
池澈没防备,被她一脚丫子蹬在脸上,再一使劲儿,咯嘣一声——脖子忽然扭了。
他仰着俊脸看向天花板,倒吸了口气。
池缨脸蛋红扑扑地站起来,拿旁边鸡毛掸子在他鼻子上扫扫,他忽然一个喷嚏又把脖子抻直了。
直了还疼,嘶着气把脑袋绕了几圈。
池袁坤在旁边幸灾乐祸:“就说咱们缨缨是个小福星,招她的准没好事。”
“……”
池澈默了。
作为他妹身边爱作死的典型,他对此绝对深有感触。
……
自从上次听了齐溶溶的话之后,黑黑的梦境更加频繁了。
那些画面像是真实的一样,一帧一帧在他面前回放,好像老照片渡上色彩,记忆一点一点被寻回。
他刚开始以为那是梦,后来发现不对。
梦里的视角是他的,那应该是他很久之前的记忆。
当一切串联在一起之后,最先出现的是一个名为青琅的少女。
梦里的他又冷又饿,似乎在一个破旧巷子里,少女穿着青衣出现,给了他两个包子。
他狼吞虎咽,用乱发遮住自己脏兮兮的脸,因为自卑,不敢看少女一眼。
少女却不嫌他脏,夸他眼睛漂亮,她拿帕子擦净他的脸庞,似乎惊叹了一下,问他有没有遇见过危险,他摇了摇头。
她又问,愿不愿意跟她走。
他当然是愿意的。
面对那只葱白纤细的手掌,他迟疑地把手放了上去——好像很淡定,但耳朵很热,紧张到呼吸都很轻。
他那时候应该是很小的,就连小心打量少女,都要仰起头。
少女带他回到曲环山,在那里,他成了她的弟子,认识了很多别的人——虽然那些人对他大多都没有什么善意。
他们说青琅师叔是玄光天赋最高的长老,说他占了便宜,甚至说他不配。
但他不在乎。
他以前不知道师父这么厉害,那些人越是骂,越是找茬,他就越开心。
他鼻青脸肿的回去,师父问起,觉得丢人,就什么都不说。他私下练习术法,一心变的厉害,后来就算被人围堵起来,脸上也没再落过伤,反而那些人总是变成猪头。
欺负他的人更加生气,骂他不过走了狗屎运,学到青琅师叔一身本事。
他不生气,因为他也觉得自己走了狗屎运。
他的话一向很少。
后来随着个子越来越高,跟师父的视线越来越齐平,话就更少了。
以前只是不跟其他人言语,长大之后,就连跟师父的话都很少。
师父似乎也完全不在意。
她一心沉浸在术法里,偶尔才会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从未察觉他的异常。
在梦里,他能感觉到那种复杂的心情,庆幸又失落。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情绪。
师父很优秀,虽然年龄不大,掌门却对她很重视,甚至想把掌门之位交托给她,但她一心钻研道法,对门中庶务完全不感兴趣。
无奈之下,掌门只好把玄光交给她的师兄,齐道一。
他对师父相关的事情很敏感,轻易察觉齐道一接过掌门之位时欣喜又不甘的情绪——那明明是他想要的,却是别人挑剩不要的。
齐道一的眼中清晰的这么写着。
齐道一以前对师父很好,会从山下给她买桂花糕,会给女儿和她买漂亮的裙子,会把从天下搜罗来的道法异术都给她看,但从那之后就变了,他变得冷漠而对她不加理睬,变得沉浸庶务享受被人逢迎,甚至有意无意隐藏起她的功绩和存在。
当然,师父还是没察觉到,或者说浑不在意。
她只在乎玄学道术,数十年如一日地钻研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