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氏微舒了口气,说,“新帝,怕是要忍不住了。诸皇子, 到底还是年轻。在眼下这个要紧关头不知道收敛。这不是……”
这不是,逼着皇帝下手吗?
若是朝堂安稳, 举国安宁,他们这么闹倒没事,可偏偏挑着眼下这个紧要的时间折腾。新帝再仁善,也是不能忍的。
陶琼琇立即知机,眼中恍然一闪。跟着好奇道,“祖母,您说,陛下他会怎么做呢?”
说着话,她声音放得更低,眼珠子一扫,颇有一副做贼的模样。
见着两个人说的认真,袁婆子一个眼神,一众丫鬟们立即安静的后退,避远了去,给那对祖孙腾出说话的地。
柯氏伸手拍了一下她,佯装嗔怒道,“陛下的心思,岂是能乱猜的。”说完,跟着又小声道,“想知道,等等不就行了。”
陶琼琇听见前一句,还撇了撇嘴,等到后面,则是和自家祖母一个对眼,都笑了。
茂和帝会怎么做这个疑惑,并没有让她们等太久。
茂和元年,七月。
吴王陈嘉赐自边关发来急报,朝廷有人通敌,泄露军机。他已擒住北夷密探,从其口中得到证实。然,密探身份低微,不知通敌之人具体身份。
安国公府。
惊闻此事,陶琼琇手指一勾,乱了手下的乐音。
她翻手压住不稳的瑟弦,甫自出神。
擒住了,小哥哥有没有事,他是否还安好?边关苦寒,他有没有瘦了?
这些事情种种翻涌在她脑海之中,让她静不下心。
思绪片刻,她豁然站起身,去书房急急的书了一封书信出来。可等她写完,看着满篇的担忧之语,又呆住了。
半晌,她伸手,把这封信收起来放在一边。重新书写。
这一次,她没再问陈嘉赐可安好,是否平安,过得好不好。只一点一点写着自己近来的生活琐碎。只在最后写道‘……近日无事,央母亲为我寻来了一位弹瑟大家,想要学一学这锦瑟之乐。阿莹犹记,小哥哥擅琴。也不知在小哥哥归来前,我能否弹出可入耳的瑟音,与你琴瑟和鸣。’
写罢,她看着最后的琴瑟和鸣,脸颊微烫。这样的话,在这古代,已近是近乎表白的话语了。
她不由有些纠结,伸手点了点那几个字,使指尖沾上了墨迹。
想了想,她还是没改。
罢了,就算她写了,陈嘉赐看了,也只会以为她随口之语。她心中清楚,在眼下的陈嘉赐眼中,自己只是个需要被宠着的小妹妹罢了。他根本不会多想。
这样也好——
她心里转着这些念头,等墨迹干透,收进信封封好,命人送了出去。
陶琼琇不是不担忧,不是不害怕。可再担忧,再害怕,再去问陈嘉赐,又能如何呢?
他不会回来的。
既然如此,与其说那些话甫自乱他的心,不若一副平静无事的样子,只说说素日里的小事即可。只盼她那些话语能为在边关的陈嘉赐带来些许放松,这样就可以了。
陶琼琇这边暂且不说,只前朝。这一道急报,让近来愈加沸腾的朝堂瞬间降到了冰点。所有人都噤声安静下来,就怕这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皇帝震怒,钦点安国公并一位阁老以及豫国公坐镇刑部,抽调精锐,彻查此事。
之后,就是京都的骚乱。
整整半个月,刑部四处抓人,大张旗鼓,毫不遮掩。接连十余家侯爵重臣府邸都被刑部敲响了大门,请人前去问询。这其中,最近与几位皇子走的尤其近的人家自然也在内。
虽然,最后证实其中大半都与此事无关。可那些人也立即收敛起来,没再像从前一般。
他们也都明白,这只是帝王的一个警告。那位陛下并不喜欢他们在这个紧要关头争权夺利,各自站队。促使诸皇子更加不和。
这般情势下,最近十分积极的几位皇子,就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数九寒天的冰水。一个个都从自己有望皇位的这件事中清醒过来,老老实实安静了下来。再不似从前般热络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