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听见这句肯定,小小的少年却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容,灿烂地扬起脸来。

其实偶尔孟浪一下也没什么,陈燧感受着突然加速的心跳,想。

……

数日后,京州乡试放榜。

宋凌霄没参加乡试,自然没啥好看的,不过,今年他要第一个知道乡试的结果。一大早,他就派了两个伙计去看榜,伙计们身强力壮,没有辜负宋凌霄的信任,第一波跑回来汇报情况:

“宋老板,榜上没有郑老爷的名字。”

果不其然,郑九畴又落榜了。

三年前好歹还复习了一下,三年后连复习都没复习,那肯定是完蛋了啊。

但是,在没放榜之前,大家心里还有点隐隐的期待,万一呢,走狗屎运了,上榜了呢?

现在,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

宋凌霄听到这消息后,上楼换了一身服装,戴好帽子,系上腰带,望铜镜里一瞧,活脱脱就是个小书童!

他敲了敲二楼隔间的门,把郑九畴叫到外面,两人沉默着走到洒金河畔,前夜下了一点雪,墙根下还积着一溜残雪。

“我是不是没中?”郑九畴沉声问道。

宋凌霄没有回答他,而是加快了脚步。

郑九畴不得已,只能追上去,两人又走出一段,直到来到满金楼围墙外的河边街上,宋凌霄才站住,用鞋底蹭出地面上的记号。

就是这里了。

他冲郑九畴使了个眼色,然后大声说道:“公子!!我可算找到您了!!您这三年来都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回家,害得老爷一阵好找!!!”

顿时,周围的路人放慢脚步,纷纷向路中间看过来。

郑九畴站在当地,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众人看见,那个大喊大叫的小书童,突然抱住旁边须发蓬乱的男子,一边哭一边说:“公子,你三年前卖掉我,就是为了和那位小姐成亲,可是为什么,三年后,你沦落成这副样子,也不回家,如今老爷赎了我出来,我把一切都告诉老爷了,公子,如今老爷也来了,你跟老爷认个错吧!”

那须发蓬乱的男子,仿佛听到什么极其可怕的消息一般,猛地推开小书童,惊慌地左顾右盼一番,接着,他的身形定住了,众人沿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街的另一边,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由仆役扶着,从马车上下来,看样貌,这位老爷就和普通的账房先生没什么区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现场的气氛渲染所致,大家都不约而同打了个哆嗦。

春闱秋闱放榜后,经常有类似的戏码在洒金河畔上演,一般是发生在落榜考生和远道而来突击检查的家长之间,家长花了大价钱保证考生赶考过程中的生活质量,谁知考生花天酒地把钱挥霍完了还没考上,家长赶着放榜日来到京州准备和考生一起庆祝,谁知真相令人大跌眼镜,住在贡院周围的本地居民们都已经麻了,但是洒金河畔的流动人口还是挺多的,很多人也是考生,抱着兔死狐悲的心情,忐忑地注视着这一幕杯具的发生。

只见那老爷大喝了一声,两个身强体健的仆役立刻冲上去,将须发蓬乱的男子围住,老爷手里拖着一条漆黑发亮的手杖,在薄雪上拖出一道细细的痕迹。

一步,一步,行至近前。

众人屏息,有些胆小的,更是以袖掩面,但又禁不住好奇,偷偷从袖子边沿往外看。

“啪”!

一杖,当头打下。

眼看着那般高大的一个蓬须男子,“咚”地倒在地上,那一杖的力气该有多大!

接着,第二杖、第三杖,疾风骤雨一般落下。

简直惨不忍睹。

蓬须男子起初还抱着头滚来滚去地躲闪,到后来仿佛没有了求生的意志,任凭老爷挥杖殴打,手杖一下一下落在青年身上,发出击打沙袋一般的巨响,每一下都打得结结实实,连带着蓬须男子的躯体都跟着一震一震。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上去拦,这是家务事,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谁都救不了一个被愤怒的老父亲痛打不孝子。

最后,蓬须男子仰面躺在地上,无声无息,好像死了一般。

老爷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将打成两段的手杖往地上一扔,转身上了马车,决然而去。

只剩下书童跪在蓬须男子身边,痛哭失声,哀哀叫着:

“救救我家公子啊,他要死啦!”

“路过的好心人啊,求求你们救救他吧!”

“公子,公子,你醒醒啊!你不要吓我!”

凄凉的哭声,在阴沉的京州天空下回荡。

冬天是真的来了。

不知不觉间,又有细雪落下。

……

一把十八骨的黑色布面伞无声撑起,遮住素衣女子的脸。

她悄悄地从满金楼侧门走出,沿着墙根,飞快地来到洒金河街上,那一片传来凄凉哭声的地方。

“行行好,让一让。”

“抱歉,那里面是我家郎君……”

“大家行行好,让妾身把郎君接回家去吧……”

众人本就心生恻隐,觉得这当街挨打的蓬须男子实在是可怜,此时听见他竟然还有个媳妇,便立刻让出条路来。

素衣女子姿态优雅,步履轻盈,飞快地行至人群中间,收起伞,蹲下身查看那蓬须男子的情况。

众人这时才见,她披着一件狐狸绒的披肩,直将整个头脸都遮了进去,只留一双眉眼,顾盼之间,令人遐想无数,真不知全貌该有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