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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到他了,楼伽从二楼轻飘飘的一跃而下,不是自杀而是跃到一楼的舞台上,软剑自腰中抽出,悠悠然起舞。台下掌声不断,叫好声更加此彼起伏,只是没有人愿意感叹一下这原本该清爽飘逸的落叶剑法却被耍的妩媚妖娆,失了本质。

今晚是乌墨镇最大的青楼——一夜红颜选美的日子,每个妓子都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只是——当下午那个叫做楼伽的人被送来之后,所有人都失望了,今年的花魁怕是要被那陌生人夺取。

一曲毕,一套剑舞飘飘而落,那人好像地狱的鬼魅一般勾着人心底最深处的邪恶。

“他过得不错嘛。”坐在最角落的长孙馥感叹,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许久,长孙皓云才移开望向舞台的目光,慢慢开口,“脸上的笑是用来卖的,心里的苦涩没人买,怎么能拿出来?”

台下,掌声渐止。

“老鸨,他卖多少钱?老娘买了!”台下第一桌,一名身穿暗黄色长袍的女人喊道,全身上下不是金银就是玉石的饰品,她的财力没人敢怀疑。

“啊呦呦,金大财主,您看中了?可……”老鸨犹豫。

“我说老鸨啊,咱们都认识了多少年,你还跟我来这套?要多少钱只管开价。”不愧是财大气粗,金大财主大手一挥,一大厚厚的银票丢到桌上。

老鸨哀怨的叹气,“哎,就是认识的久了,我才不得不说,金大财主,这楼伽……哎,是个不贞的弃夫,怎么能……”

“什么?怎么连弃夫都弄上台了?这个不地道啊。”

“就是,这不是拿咱们开涮吗?弃夫就罢了,还不贞,这真是……”

“老鸨,你也太过分,今日若非金大财主要买,你定不会说的吧?岂不是害人买个扫把星回去?不知要晦气多少年。”

“好好一场选美,真晦气!走,咱不看了,省的染了晦气。”

……

附和的人自然很多,只是没人注意到也没人愿意去理会楼伽的表情,不,还是有两个人注意到了,就那么两个。

楼伽这会儿倒是笑了,苦笑,被自己娘亲手推向这样的境地,估计楼伽连哭都不能。

长孙馥也笑了,淡淡的苦笑,比起他,她还算幸运吧?

莫名的就想起那几天,只是几天而已啊,可——有人说女人永远也忘不了她的第一个男人,或者是为了某些莫名其妙的其他原因,明知不该,可长孙馥还是站起来了,走到舞台的正下方。

这个时候楼伽想不看到长孙馥也不可能,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却就这么遇到,不是久别重逢时该有的喜悦,也不是‘不贞的弃夫’见到妻主时该有的羞愧,楼伽只觉得心里莫名的酸涩,莫名的想哭。

“开个价吧。”长孙馥淡淡的开口,声音也不大,却引得整个屋子都被这声音而镇住。

“这——姑娘想好了?”老鸨有些犹豫,看来那些人说的没错,这个弃夫,今晚定会有人买走。

长孙馥点头。

“他虽是个弃夫,但终归第一天到楼里,还有一副好面皮,姑娘若真想要,二百两。”老鸨斟酌着,她不知道这个价钱会不会太高,可她不愿意做亏本生意,赶紧又补充道:“把他留下,也可以伺候一些特殊客人的。”

长孙馥自怀中拿了张银票,不是她不知道这个价钱贵了,可是当着当事人的面谈论他的价钱,这个——可以省略的痛苦和不堪,就别造成了吧。

老鸨收了银票,自然开开心心的招呼着下一场表演。

长孙馥注意到楼伽长长的睫毛上粘了水珠,上前轻轻地牵起楼伽微凉的手,在众人的目送和议论之中离开了一夜红颜。

长孙府,长孙馥屋内。

淡淡的幽香飘散的满屋都是,那是夜里开的花特有的味道。

长孙馥静静地看着另一朵只有夜里开的罂粟——楼伽,除了魅惑人心和伶人会的那些东西几乎不会别的,武艺虽说还可以,但和她们这些年轻一辈中最顶尖的人物们比起来就要差上不少。

他有什么好呢?长得不错?可长孙馥自认像长孙皓云或者陆风那样的面相才是她喜欢的,明知道他是朵有毒的罂粟,却又总是忍不住去接近。

“这几天过得不好?”长孙馥轻声问。

楼伽直直的盯着长孙馥,两行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低下头想掩去泪水,却已经做不到了。

“我说过,那个红点,有没有都无所谓。”拂去楼伽脸上的泪,长孙馥语调更加轻柔。

楼伽闭上眼,又是两滴眼泪滚滚而下,眼前却出现了来乌墨镇的前一天的情景——

那天,意外的娘竟然要见他,不论什么原因,对于那个他叫做娘的女人,总还是带着几分幻想。

阴暗的地下室里,见到了娘。

“伽儿,”楼妖娆缓缓开口,楼伽却一颤——楼妖娆从没这么叫过他,“跪下。”

楼伽虽不明所以,然而眼前的人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向他提出这要求却并不显得过分的,跪在娘面前楼伽等着娘下面的话。

“你可知道这里面装的谁?”楼妖娆指着桌上的瓷坛,那不起眼的坛子里装的竟是骨灰。

楼伽摇头。

“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