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秋雨脚步一顿，尽量让自己装得勉强自然一点，转过身不耐地瞥了顾云一眼：“干什么？！”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顾云一双黑眸狼似的盯着眼前和他差不多高的男人，眉头紧皱，“照片上，□□岁的样子。”

梦里也是内容差不多的对话，池秋雨不欲与他过多纠缠，嘲讽道：“你搭讪的话术未免太过时了一点，我从来就没见过你。”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忙，没空在这里跟你闲扯。”

说完抬腿就走。

但顾云岂是那么好相与的，他打从见到池秋雨的第一眼起就觉得这人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来的古怪。

正如野兽拥有精准无比的捕猎直觉那样，顾云认定眼前这个男人肯定对他有所隐瞒。

他本想拦住池秋雨好好盘问一番，但身边的黄毛一看情况有些不对劲，赶紧道：“顾董，顾老董事长还等着您呢。”

追出去的脚步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顾云自然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幽幽地看向池秋雨匆匆离去的背影，表情阴郁的点了点头。

这家医院都是顾家的私人产业，调查出池秋雨的来龙去脉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顾云不急在这一时。

*

“主角受怎么去了这么久，不会又出什么意外了吧？”

白荼被迫待在轮椅上哪儿都不能去，感觉自己就像朵插在地里动弹不得的小蘑菇，一时间百无聊赖。

“放心，他和主角攻相遇了，这次流程完全按照正确的剧情走向来的。”

鳄鱼系统这番话无异于定心丸，让一直为剧情提心吊胆的白荼松了口气，笑道：“总算是走上正轨了。”

他原本还担心主角受不肯来医生会不会崩剧情，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多虑了。

“茶茶，我回来了。”

池秋雨推开休息室的门，将挂号单塞在白荼手里，“拿好它。”

“又是上次那个医生？”

“嗯，季医生人挺不错的，对你很负责。”

池秋雨调整好轮椅，推着白荼往二楼走去。

和往常一样，复诊并没有花费很多时间，他们上午去的医院，中午就回了出租屋。

一切都和平常没什么不同，除了那个本应该仅仅只是在梦里出现，却实实切切存在的顾云。

池秋雨明白，从他遇到顾云这一刻开始，原本正常的轨迹，逐渐向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他清楚的记得梦里最后那个场景，那种绝望和痛苦，哪怕是在无意识的昏迷中，也疼得心脏都快骤停了。池秋雨无法想象，更不敢去想象，如果有一天这样的结局真的会在现实中出现，那他该怎么办。

失去白荼，对池秋雨而言，无异于植株失去了它赖以生存的一切，包括阳光、空气、水分，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枯死。

没有白荼，他一定会死的。

琥珀色的瞳孔渐渐收缩，倒映出主人眼底的偏执与扭曲。

池秋雨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闭了闭眼，将过于外放的情绪统统收回去，以免被白荼发现。

再睁开眼时，就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

“茶茶，你想出去旅游吗？”池秋雨将白荼抱到沙发上，一边替他按摩腿部，一边微笑着提议，“南市秋冬季节湿冷多雨，对你的身体不好，所以我打算这段时间带你出去转转，顺便散散心。”

既然不想再和顾云有见面的机会，以至于发生后续一连串的事件，那么直接离开这座城市是池秋雨能够想到的最简单可行的方法。

白荼往嘴里塞葡萄的手一顿，抬眼看向池秋雨，在鳄鱼系统的视角看来，隐隐约约透露出几丝威胁性的凶光。

他可是记得，剧情里根本就没有原主要和主角受一起出去旅游的片段。

“你不要工作了？”

你不要命了？

池秋雨此刻还没意识到白荼内心的潜台词，解释道：“工作没有你的健康重要，只要对你的病情好，我可以换一座城市。”

“反正有你在，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有白荼在，即便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于池秋雨而言，那也是瑶池仙境；没有白荼，纵使纸醉金迷天上人间，也和十八层地狱没什么两样。

可以说，白荼就是池秋雨认为的能让自己存在的唯一意义。

他说这些话的目的的确是为了哄白荼离开这座城市，避免日后会被顾云绑架，但其中包含的真心，池秋雨自己清清楚楚，却当着白荼的面，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知道……眼前这人恨透了自己。

池秋雨眼神暗了暗，手上的动作也用力了几分，回过神后才后知后觉的背脊发凉，后怕起来。

——实际上，白荼的腿根本就感觉不到他刚才按摩使下的力气是大是小。但下意识的，池秋雨仍旧把他当做一个正常人来看待。

“抱歉，我刚刚有点走神。”池秋雨歉意的笑了笑，“茶茶你考虑得怎么样？如果同意，我立刻就去递辞呈，将这件事处理得越快越好。”

他这样急切的表现让白荼很难不起疑心，盯着打量了许久，才说：“池秋雨，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池秋雨愣了愣，很快就又恢复原状，笑着说哪有，将自己伪装得很好。

但他的一举一动逃不过白荼的眼睛，这下就能更加确定了：“我记得你说过，很喜欢这座城市，想在这里奋斗出一套房子，长期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