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看向窦瑜。窦瑜也没看他,自顾自上了自家的马车。坐进车内,佰娘还在小声抱怨:“这可还是在咱们家门口……胡老夫人当真过分。”
听说胡老夫人年轻时脾气就奇大,到老了,也是个臭脾气的老太太。她身份又高贵,与太后亲厚,等闲人真是不敢惹她。
窦瑜却满心都是自己今日的计划。三皇子领兵出征,街上必定热闹不已,这等场面她还从未见识过。而且城中有座浮金楼临街而立,在楼上正好能看到出城的队伍。
她想去送送表哥。
胡老夫人被孙子吓了一跳,没想到会被他厉声反驳,一时哑了,重重甩袖,背过身去。胡王升叹了口气,扶住祖母的肩,无奈道:“孙儿不孝,让您担心了。莫气坏了身子。”
车夫扬起马鞭抽打着驾车的马,沉沉的车轮滚动起来,发出吱呀声。他慢慢抬起头,视线追着渐行渐远的窦家马车。
胡老夫人回头看他,见他脸色依旧不好,心疼压过了怒气,长叹着说:“算了!回家吧!”
“孙儿还有公事要办。”胡王升垂下眼,微微避开祖母审视的目光,扶她往马车边走,“您先回去吧。”
……
奉都城从来繁华,今日今时更盛。灯市已近尾声,棚楼依然崭新高耸,花灯交错缭乱。沿街楼上有乐伶人奏出征曲,街中有舞伶人穿彩衣,面扣辟邪面具跳凯旋舞,以祝兵士不日凯旋。
因已成出征日的习俗,上街凑热闹的众人也会效仿舞伶人买一张辟邪面具戴上,一直戴面具的云宁混在其中倒不显得突兀了。
他紧紧跟在窦瑜身后。
窦瑜在街上偶遇了沈嘉,两人都惊喜不已,相伴游街。街上的人实在太多了,护卫没有贴身跟随,沈嘉身边只跟了两个侍女,窦瑜身边也只有佰娘和云宁。
两人就像两条灵活的游鱼穿梭在行人间,随侍跟得吃力,唯独云宁身手轻捷灵敏,只落后一步的距离。
沈嘉兴致勃勃地在一个花灯摊前停驻了脚步,窦瑜只想赶去浮金楼,又不忍扫了沈嘉的兴。她随手在灯上抚过,并没有掏钱买下的意思。不过也是巧,这样任意一碰,花灯晃悠悠转了半圈,露出后面的图画,恰好是小猫抓花球。
她不免多看了几眼,想到什么,在面具之下笑得眉眼弯弯。
街上所有人都戴了面具,但遮不住小娘子们婀娜的身形。待窦瑜沈嘉一走,方才两人碰过的花灯就都成了抢手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