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枯的声音十分低沉∶「唉,那麽多年了,史奈的功夫并没有甚麽大进展。他在你身上下了隐降,别人看不出,我还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了!」
原振侠虽然早已隐隐感到,自己心中的秘密,对方可能早已知道了。但感觉是一回事,陡然之间,被人当面揭穿又是一回事!
原振侠一生之中,有过不少惊险绝伦的经历,可是从来也未曾像现在这样狼狈和尴尬过,而且,在极度的狼狈之中,他也有极度的惊惧。一时之间,他只像泥塑木雕一样地站著,张大了口,冷汗自他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中沁出来,很快地在他的背脊上流著,也自他的额上淌了下来。
巴枯在讲完了那几句话之後,仍然只是冷冷地望著他,一句话也不说。
原振侠足足僵硬了好几分钟,勉力地镇定了心神,感到这种尴尬场面,非得由自己来打破不可。所以尽管他的喉头发热,他还是勉力道∶「大师真是好眼力,不错!我见过史奈大师──刚才我欺骗了你。史奈大师说为了保护我,才在我身上下了隐降的!」
巴枯连声冷笑∶「当然不是为了保护你,是想藉你来害我。可是他也太没出息了,怎麽会以为我,会无缘无故向你施术下降头呢?」
原振侠苦笑∶「或者,他¨¨¨另有企图?」
巴枯来回走了几步。在他来回走动之际,他身上那灰白色的长袍,带动了烛火,烛光明灭,以致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幽灵一样。
原振侠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这时,他也不禁在心中叫著∶「快让我离开!离开这诡异莫测的降头术世界,让我回到正常的世界中去!」
巴枯倏然站定,转过身来。原振侠吞了一口口水∶「我身上有隐降!你是不会对我不利的,是不是?」
巴枯冷笑了几声∶「你不懂,没有话说,史奈明明是懂的,却还要拿这种话来骗你。虽然你身上有隐降,但不论多麽厉害,我只要随便找一个人替代,隐降就转移不到我的身上了,我何必一定要自己直接向你下手呢?」
原振侠这时,就像是一个失去了所有依附的昆虫一样,他感到自己一直在跌进一个深渊之中!
这道理其实十分简单,可是在史奈对他讲的时候,由於史奈的计画十分周详,讲得又头头是道,原振侠对於降头术又不是懂得太多,再加上他的侠义性格,容易冲动,所以终於答应了下来。
现在再一回想,真是愚不可及。而且,史奈的话中,又不是没有漏洞,偏偏他自己听不出,直到这时,才想了起来!
史奈曾说及过,作为一个隐降的媒介体,在隐降转移了之後,额上和太阳穴的部位会现出一条红丝来。就算一切照史奈的计画进行,巴枯也立即可以知道,自己身上的隐降,已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原振侠不由自主地喘著气,饶是他有应付各种恶劣处境的本事,可是此际,除了喘气之外,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而巴枯在这时,伸出鸟爪一般的手,在原振侠的肩头上,轻拍了两下。
那两下,拍得十分轻,可是却使得原振侠像是傻瓜一样,直跳了起来。
巴枯道∶「你上当了!不过史奈派你来还是对的,因为我和他之间,有一些事始终要解决的!」
原振侠声音苦涩∶「我会¨¨¨成为你们两大降头师斗法的¨¨¨工具?」
巴枯停了一停∶「不,你可以成为两大降头师停止斗法的媒介。」
原振侠怔了一怔,一时之间,不知道他这样说是甚麽意思。不过巴枯的口气并不太凶恶,这倒又叫他镇定不少。巴枯又道∶「对於史奈和王子之间的事,你知道了多少?请告诉我!」
在这样的情形下,原振侠别说撒谎的勇气,连说谎的技巧都完全消失了。他据实地答∶「很多,几乎全知道了!」
巴枯直视著他,原振侠苦笑了一下,把他所知的,择要地说了出来。巴枯听了,一点也没有惊异之感,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史奈是知道我一见到你,就知道你身上有隐降。他下的隐降,的确是天堂花的毒降,可是他更知道我不会中计!」
原振侠又惊又怒∶「他¨¨¨为甚麽要这样害我?」
巴枯却摇头∶「他不是害你,那正是他计画中的一部分,只不过没有告诉你而已。我想,他是怕先告诉了你,你就不会答应来见我。」
原振侠感到自己在两大降头师间,简直就像是婴儿一样。
巴枯又道∶「史奈很清楚我的目的是甚麽,我也很清楚他的目的是甚麽──我要得回血鬼,他要解救王子。他要你来,多半是除了你之外,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他并没有害你之心,只是在某些细节上骗了你。」
原振侠听巴枯的语调愈来愈温和,他抹了抹汗,又镇定了许多。
巴枯又来回走了几步∶「我对你说的话,你回去转告史奈,要听清楚,一个字也不能记错。」
原振侠小心道∶「我会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