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学士事无巨细地跟厨子商量,“那道雪霞羹火候还不够,豆腐煮老了,不够脆;汤汁略浓稠些,要清爽点,没有徐姑娘送来的那个好吃,这两日让厨房勤加练习,过阵子我要拿它招待好友。”
徐静姝送来的雪霞羹,其实滋味并没有很惊艳,光看着外形是好看的,一碗羹绚丽犹如晚霞铺于江面,可是味道清清淡淡。当时萧礼吃下后没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但它却时不时会从脑子里冒出来,让人惦记。
人吃腻了大鱼大肉,总会想起这道清清淡淡的雪霞羹。美中不足的是……厨房总是做不出那个滋味。
“吃吃吃,就懂得吃!”萧夫人眉眼一瞥,讥讽道:“若让旁人看了去,恐怕贻笑大方!”
萧学士无奈地道:“你不知,我那些老友个个都是饕餮,舌头挑得很,若不好好招待,改日他们必定会嘲笑我是落魄士族!”
他们的祖先跟随□□打下江山起,便定居汴京,传到如今已是第七、八代,哪怕祖先是土匪都能熏陶成簪缨世族。
他们对远道而来萧礼不太看得上,嫌弃过他的简朴茹素,好似他这辈子都没享用过珍馐美味,建宁一带在他们眼中也没甚有意思的特产,比不得汴京地大物博、繁荣昌盛。
萧礼自然不认,他建宁府非但地大物博、而且临海,一年四季风景如春,日日都吃到海鲜、夏季水果琳琅满目,不胜枚举。搁在汴京这里连吃只海虾都委委屈屈,他都没嫌汴京啥啥没有、憋屈得慌,好你个汴京人竟敢嫌弃建宁偏僻?
但他们素来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萧礼确实在吃食上比不得他们讲究,气愤之下他只能拂袖愤然地说一句“竖子尔敢”!
“老爷,徐姑娘来了——她今日拎了食盒过来。”
萧学士闻言,立即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萧夫人心中白他一眼,刚想托词身体不好回屋歇息,不料眨眼间徐静姝便进屋了,一同进来的还有儿子萧明琅,紧紧地陪同在侧,好似料定他们夫妻俩会吃了徐静姝一般。
萧夫人没好气地问:“今日是什么风,竟把大郎吹来了?你不在屋里温书,陪着来作甚?”
萧明琅赔罪道:“治宇给父亲、母亲请安。母亲,静姝给您寻来了一道很独特的菜肴。”
徐静姝从食盒中取出荔枝肉,低敛着眉目说:“伯父伯母,这道菜乃是我的一位友人所烹制,静姝想你们也许会喜欢……”
什么叫也许会喜欢——只要是跟她沾边的,萧夫人一概不喜欢。
当初徐家惹得龙颜大怒,一夜之间所有男丁都投入大牢,女眷充入教坊司,连退婚都找不着人。要是知道徐家有这一天,萧夫人打死也得亲自上门把这门亲事退了。
萧学士倒是拿出了食盒,看清了食盒里的菜肴,惊讶地“咦”了一声。
春寒料峭,他竟看见了荔枝?
“荔枝?”他哑然失色。
萧夫人转头,看见丈夫拿着筷子夹起一枚荔枝,迫不及待地尝了起来,脸上很快露出惊艳之色。
“这是荔枝肉!”萧学士惊诧地说道,这竟然是荔枝肉!
这道荔枝肉怎么能做得如此逼真?让他几乎错以为是荔枝。
在建宁府时萧礼不是没尝过这道菜肴,却从未尝过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