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不去就会死在这里?
它不会明白...
“就是会死,你心里清楚的,狷敖,你别骗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持续下去...我还能活吗?能活几天...”朝宋不怕它生气,他字字诛心,句句都扎在狷敖心窝子里。
没错,狷敖是能察觉到的。
他们都不正常,它也在变弱了,或许以前它是能化形的。而朝宋则虚弱得更快,像是漏了气的气球,眨眼没两天就瘪了大半。
精气神像是被抽干了,空余下漂亮的一副躯壳,慢慢的消磨殆尽灵魂。
他从前是清冷,哪怕背脊再清瘦也是寒竹般的挺拔傲然,而现在是羸弱的清淡,面庞的苍白是骨子里没有血肉。
狷敖不愿意面对,它不想承认它捡回来没多久的伴侣就快要没了...它会想办法救他的。
狷敖本来已经决定了去挖了妖龙的鳞片,再去寻寒川的血莲花,只要它有了那些东西,它总能治他的。
可是朝宋却说,不是的,没办法,他不去狱火断崖就一定会死。
朝宋把狷敖的命门死死捏在手里……
它不会让朝宋死的,所以...哪怕狱火断崖再危险,它也会带他去。
狷敖平息了自己的愤怒,剧烈的喘息压制下去,它低头轻轻舔了舔朝宋瓷白的耳垂,然后看见了他鬓间冒出来的几根银发。
它没办法不生气,可它又不能发泄出来,于是棕色兽瞳染上了血腥的殷红,狷敖却还是沉默的窝在朝宋身旁。
它阖上了眸子,这天晚上好像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梦魇。咆哮的污水,燎烧的火焰还有无穷无尽的炽热熔岩。
它不记得这儿,它看不清画面,可它总能听到有人在说话,它听不清...
那虚无缥缈的梦境里,狷敖只知道它必须要找什么东西。它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它不能没有他。
他是谁呢...
狷敖愣住了,他到底是谁?它为什么一定要找他?他又在哪儿呢...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的那瞬间,狷敖看见了眼前的模糊的虚影,这是它唯一能在梦魇中看清的画面。
它死死的盯着,那是一截冷白的手腕,松松垮垮的系着一根黑色带子,指尖莹润的色泽像是最娇柔的花骨朵儿。
它一定在哪里见到过,不然为什么这么熟悉,就像是已经被刻在了骨子里...
狷敖睁开眸子,看见了朝宋在它身边,光怪陆离的梦境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眼前真实的画面让它觉得很安心。
它蹭了蹭朝宋的背脊,力道很轻,不会吵醒他,像是只大猫在罕见的撒娇黏人。
狷敖看着朝宋的手腕,它觉得它不是第一眼就看上了它的雌性,一定还有更久。
或许它觊觎他许多年了,一直跟在他身后暗中窥视他,只等待着有一天像现在这样,把他捡回家圈养起来。
但冥冥之中有什么人在告诉它,它以前做错了,真正的爱他不是折断他的翅膀,而是用手托起他飞得更高更远。
狷敖在努力学习。它所有的暴戾好像都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它分离成了两个,另一个沉睡在灵魂深处,连带着它的黑暗怒火。
第156章 情深难赋(18)
诡变多端的天气,无边的青色都被凛冽的风打落一地,狂风骤雨中摇曳的枝条显得苍白又脆弱,噼里啪啦的冰雹眨眼间就砸下来。
稀疏陡峭的竹崖,狷敖寻到了一个宽敞的洞穴,它吐气燃起了一堆火,然后把朝宋安置下来。
噼里啪啦的冰雹,它身上微湿沾了水汽,朝宋也不例外,白袍贴在身上,没有发冠束起的满头发丝也凌乱不堪。
融化后剔透的雨水顺着他苍白的下颚坠下去,滴落在微微潮湿的地面上。
天色渐暗了,今晚就宿在这儿,无论明早冰雹停不停,他们都会继续前行。
这是前往狱火断崖的路,纵贯南北的幽林密布,地势险峻崎岖,人迹罕至。
可却是到达狱火断崖最近的路线。
他们没得选择,只能从中间穿越。
火堆烧得旺盛了,开始蒸发身上的水汽,朝宋觉得黏腻得厉害,便除去了湿透的外衣,放在火旁烘烤。
他只穿了件贴身的洁白里衣,胸膛出稍微敞开的领口袒露着一片风光,狷敖坐立难安的无声磨了磨爪子,然后转身离开了火堆。
它找了块阴暗的地方趴着,努力不去在意那边的状况。
可眼睛却好似受不住控制。
它看了半眼,便想要再看多几眼,觉得那瓷白的肌肤像是解火的冰水,它渴望得不行。
朝宋烘干了衣服就穿上了,这天气古怪,单薄的里衣根本抵御不了寒冷。
他现在连听觉也不太敏锐了,反应总是慢了半拍,也更沉默寡言了。
“夜里冷,你过来睡吧。”狷敖乖乖的过来趴下,它的毛发温暖得像是天然的毛毯。
朝宋挨着它紧紧的,贴着狷敖就闭上了眼睛。
翌日清晨。
冰雹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汽,却是难得的好天气。
他们继续前进,朝宋由狷敖驮着,狷敖奔跑时速度很快,像林间穿梭而逝的黑色闪电。
朝宋用手臂紧紧的抱住它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