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庭贤刚劲的眉头顿时拧出一个川字——网店是法律的三不管地带,根本无计可施。他烦躁地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要不……这个周末我们搞个特卖会,打个折——”
一道血滴子般的眼神把销售总监吓得立刻噤声,垂下眼大气都不敢出!心里直骂自己昏了头——「」的品牌形象一向很“硬”,说不打折就是不打折。他这提议真是……一定是被boss可怕的脸色给吓糊涂了!
“这种蠢话不要让我听见第二次。”卫庭贤看都懒得看他一眼:“马上停止各大销售区的补货,饿他们一个礼拜再放货。”
销售总监如释重负地领了命出去,卫庭贤却依旧心情不爽,所以在铃声骤响的瞬间本能地不想接电话,直到看清来电提醒上的“蚯蚓”二字,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起,没好气地开口:“有话快说。”
“今晚六点半‘锦渔堂’!石头他们都来,不许找借口,必须到!”
确实都是念书那会儿最投契的几个,可是……他揉了揉酸胀的眉心:“这两天累得不行,你们玩得高兴点,账算我头上。”
“谁td缺这百八十的?”对面火气腾地窜上来:“这不都指望着见见您老么?怎么着?开了公司做了老板就不认咱们了?今儿有神秘嘉宾,不来悔得你肠子都倍儿青!”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不去似乎也说不过去了。得,这两年为了捣鼓这破公司,他确实在朋友圈里搞得跟人间蒸发似的,就去一次让他们闹闹得了。
至于神秘嘉宾?卫庭贤凝神想了会儿,却始终摸不着方向,也就随它去了。只是收拾收拾刚要走,手机又胡天胡地响起来——
“妈,我正有事要出门,吃了晚饭再回来。”他以肩颈夹住手机,对镜把领口整理得一丝不苟。
“小贤啊,上次我在菜场遇到了老邻居田叔叔,你还记得吗?”
“妈,有话直说。”
“哎呀没想到她女儿也还没嫁人呢,比你小一岁,而且听说也是经营服装的,年纪轻轻自己开了个店呢!我看这姑娘不简单,所以……”
“说重点。”
“明天晚上六点半,卡斯曼音乐餐厅。”
他头皮一麻,一张俊脸顿时黑下来。
“行了我会去的。”说完他直截了当地切断。
他准时赶到了锦渔堂,在跨入包间的一瞬,那个静静淹没在一众狐朋狗友身后的“神秘嘉宾”,却让他瞬间失去了长久以来的笃定自持——
“好久不见。”
碎花长丝巾衬着一身米色修身风衣,微卷长发松松挽在脑后,一笑便浮现两个浅浅酒窝,一双深邃大眼灿若星辰。时隔5年的苏遥,比起当初已经渐渐褪去青涩稚嫩,却更添几分淡淡女人味。
他喉头滚动,本该简简单单的一句“好久不见”却硬是梗在喉头不上不下,引得周围哄声四起,这喧闹却仿佛和他隔着遥远距离,恍惚到不似真实。
她,回来了。
夜色已全然笼罩,路灯的昏黄映照着江堤边沉默伫立的两人,让两道影子在微凉夜风里无限延伸。
“还记得这里么?”苏遥微微牵起嘴角,两泓浅浅的酒涡于是绽放:“你们现在还打篮球么?”
卫庭贤怔了怔,声音却是努力压抑过的波澜不惊:“很久没打了,大家都忙。”
大学时代于他并不是青春激扬的记忆。父亲早逝,家底贫乏,全额奖学金当时是他唯一的希望。所以当别人尽情把时光花在卿卿我我和伤春悲秋时,他的生活却被围困在一成不变的读书和考证里——好成绩为了奖学金,证书为了找工作,除此之外的所有消耗,对他而言皆是犯罪。
不过在读书读到快要发霉的当口,约上知己一起去挥汗如雨地打一场篮球,倒确实是荡涤心情的好方式。
究竟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大约是大四那次,到底还年轻,不懂得节制,结果放榜傻了眼——一等奖学金差了三个学分。
换做别人可能嚷嚷句真倒霉也就过去了,可当时的他,几乎被恐惧和对自己的恼怒压得喘不过气。他不想再看到母亲四处借钱的屈辱模样,更怕看到那些亲戚嫌恶的嘴脸。父亲走得早,人情冷暖他比谁都提早看透。
当然,这些都早已过去,此刻苦尽甘来,更多的却是反思和自我鞭笞。可直到现在,他依旧没有资格松懈。
两人一阵无言。
场面冷得让她焦虑,只得主动寻找话题:“还记得上次你喝醉么?我可是沿着这条江堤扶你走了一路。”
“记得,”他依然漫无目的地注视着浓黑的远方:“从来没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