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心。
“是我看错了你,慕云倾。”
白衫男子轻轻松开紧握的手,唇角牵动一分苦涩的自嘲,“抱歉……”
简单的两个字,却不知包含了多少沉重,他更不知该如何面对突然澄清的真实。
“一句抱歉,如何挽回我爹的命?你为什么要帮弄月那个魔头?!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家伙,你为什么要帮他?!”尽管事已如此,司徒空城还是无法接受,白道的一方之龙竟然会与天下第一魔教有牵扯。
若再掩饰,也已经没有了意义……
慕云倾垂下眸子,眼波平静无痕,“因为我的命属于慕家,除了效忠弄月,我别无选择。”
司徒空城震了片刻,缓缓的眯起眸子,唇角忽然勾起一丝捉摸不透的笑,“那你们慕家,又在效忠什么样的家族?”
似是没想到司徒空城突然冒出的话,慕云倾惊了片刻,却依旧是用浮云眸光掩盖心底的不安,“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阴云掠过心底,暗藏着从未有过的沉重负荷,太多的未知缠绕在心里,难以排解。
“你帮着他暗算我爹,帮着他毁我天地盟,好你个慕云倾!你做的真好……”
司徒空城忽然笑了,就在今日,昔日的好友变成了死敌,那种难以言表的悲伤如潮涌袭来,让他难以接受。
“我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对你了,云倾,你我终究是……缘分已尽。”
慕云倾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平静的话如同利剑,割裂了十几年的交情,心如死灰。
在他接受家族使命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此生无法左右的命运。
因为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太多的身不由己,逍遥之人又如何能做到洒脱?
平静的话却不知包含了多少的愤怒与坚决,“我不会放过弄月和……”
司徒空城顿了顿,那个他根本不愿提及的名字就像是禁忌,不想在脑海中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少盟主此话当真?”慵懒的声音传入凉亭,不知何时,一妖邪男子伫立在不远处的一棵梨花树下,飞扬的花瓣点缀着如紫罗兰般的长发,绽放着魔冶的邪气,神情倨傲邪魅。
司徒空城冷冷的看着他,冷冽的表情狠狠的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想救你爹么?”弄月轻勾唇角,深紫色的眸子闪烁着一丝阴凝。
“条件。”
弄月抬起眸子,直视着那双充满愤懑的幽瞳,摩擦出无形的交战,妖异的笑容愈发的危险。
“你的命。”
平静的三个字没有丝毫起伏,仿佛是刺入湖面的尖韧,在淡然的涟漪中划过致命的伤口。
慕云倾的容颜顿时间暗沉无光……
他不是不清楚弄月的阴险毒辣,这个妖邪的男人,不但要让司徒霸受尽痛苦,就连司徒空城也一样不会放过。
究竟是失去至亲的痛不欲生,还是以命抵偿,无论是什么样的决定,对于司徒空城来说,无疑不是在承受艰难抉择的煎熬。
慕云倾看着那个浑身上下充满着危险气息的妖邪男子,心中的沉重无以复加:
弄月,凡是与赫连孤雪有过牵扯的人,你一个都不会手下留情,是不是?
司徒空城没有感到丝毫的惊讶,笑意同样的高傲不屈,“就算你今日不来,我也一样不会放过你,日月教主……”
“少盟主是打算挑战在下了?”
“你灭我玄武门、抢我盟圣图、暗算我爹……弄月,这些账我们早晚都要算清!”
弄月道:“少盟主,灭你玄武门、抢圣图的人好像不止我一个吧……”淡淡的讥诮与冷漠充斥在邪魅的笑容中,残忍的再次揭开司徒空城不愿去回想的伤疤。
空气凝滞而压抑,一句话瞬间夺走了司徒空城的淡然的气息,让他的心再也无法静定。
每当提起那个人,司徒空城与生俱来的冷静与气度便再也无法把持,失去后的浓烈悲痛不可抑制的从眼底掠过。
一次错过,一次伤害,便是再也无法挽回。
那根本就是一段不属于他的爱恋。
错误的相逢,心如刀割的结局,偏离了太远的轨迹,在遗憾中只能慢慢尝试着解脱。
如今,终究只是陌路人……
“邪教中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无论是你还是赫连孤雪,都一样!”
弄月别过眼,邪魅的笑意似是带着万般无奈的模样,“既然如此,那本座还真不能心软留下你,少盟主。”
电光火石般的碰撞,擦起血腥的味道。
“彼此彼此,若我此生杀不了你弄月,那才是真正的遗憾,”司徒空城扬起下巴,目光桀骜,刚正如斯,“这天下若少了你,一定会平静许多。”
“天下不会平静的这么快,少盟主……”
没有人能看出司徒空城此时此刻的心情,英俊的容颜依旧平定,“月圆之日,如何?”
弄月垂眸缓笑,神色难懂,低沉的声音拂过,“月圆重逢,不适合见血。”
司徒空城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碧蓝的天空没有一丝的杂质,却隐藏着血色的风云。
人在江湖,有多少个未知的明天,又有多少个月圆之日可以去等待……
“月圆过后的十天内,日月教主……”
司徒空城转身离去,金镶佛手玉的光芒在阳光下隐隐透露着血腥,背影呈现出令周围景色败落的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