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 / 2)

“嗯?”楚辞凝视着垂眸的少年,他看着少年墨色的长睫颤动,看着室内的阴影在这俊秀无双的少年眉眼轮廓中镀上一层深邃的锋芒,少年眼尾浮起丝丝薄红,昳丽的眉眼仿佛是涂上了胭脂一般。

刹那宛如繁花绽放,眉目间只余一种缱绻缠绵的艳丽。

这艳色映入眼帘,楚辞脑中突兀的浮现出重生前他醒来看到钟离煊的那一幕,当即心里一咯噔——眼前这人是他的兄弟,就算兄弟长得好看,他不能,更不该生出任何不合适的念头!

没错,就是这种世俗肤浅的念头阻碍了他维护纯洁兄弟情的崇高追求!

楚辞默念重生前他亲自制定的反抗军军纪铁令,瞬间抛开了杂念,恢复成那个铁血无私毫无世俗杂念的五好首领,慈爱又鼓励的看向钟离煊。

“我……我……”在楚辞温柔的注视下,钟离煊鼓起勇气,想把盘旋在心口的热意顺着唇舌表达出来,但是越想说,他越紧张,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想对楚辞说什么。

楚辞的手理了理钟离煊的乌发,和蔼道:“有什么问题直言无妨,我们亲如兄弟,若是有什么难处,我会全力帮你。”

钟离煊:“……”

盘旋在心口的热度猛地熄灭了。

钟离煊虽然还是不清楚自己想说什么,但是此时莫名就感觉心里一梗,即将冲破唇舌吐露的话语也变成了单调的一个字:“喔。”

楚辞真是个好人,救了他还当他是兄弟……

可是为什么觉得心头郁卒,好想把耶律肃拖出来再喝一回烈酒呢?

钟离煊神色郁郁,一瞬间隐隐和重生前那个沉默的青年重合起来,楚辞越发觉得事态严峻,他担忧道:“小煊,你可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难道是近乡情怯想寻找亲人?”

钟离煊闻言才想起有关自己的事情,他挠挠头:“咦,对啊,我们快要到京城了,寻亲的话……我已经忘了家人的名字啊。”

他离开京城已经是四五岁之前的事情了,在那之前他是会写字读书的,印象中父母和自己也并不亲近,更亲近的反而是奶娘。

似乎是京城爆出了一桩大案,父母带着他逃出了京城途中他和亲人失散,还是幼童的钟离煊被奶娘带到了山阳岭。

而后原本温柔的奶娘也变了,将他一直关在山阳岭的房间里,那七八年,他因为无法出门和总是饿肚子记忆逐渐模糊,甚至只能靠读房子里的书和练字熬下去,直到奶娘逃走他才恢复了自由。

被关了那么久,钟离煊根本没有和外界打过交道,没有一技傍身还不通人情世故,因此才会沦落为乞丐。

这些事钟离煊如今决口不提,楚辞上一世知道这是钟离煊的秘密,不愿揭开伤疤的楚辞没有主动追问这些事,直到重生前不久,钟离煊宛如宣泄一般,自暴自弃的将掩藏了许久的悲惨经历告知了楚辞。

想起钟离煊究竟遭遇了什么,楚辞心中刺痛,虽然钟离煊是来下凡历劫的天帝,这些苦难的遭遇只是对方本体的南柯一梦,但是对他而言,钟离煊是活生生的人,是他的至交好友。

哪怕是在梦中,他也想护住钟离煊。

可惜上一世楚辞也不知道钟离煊亲人的下落。

虽然他曾查找过,但是京城复姓钟离的人家在东方一族掌权时就被不断打压,钟离一族慢慢的下落不明,只要查找钟离煊的身世之谜楚辞总会遇到各种阻碍,最后他也不知道钟离煊的亲人究竟去向何方。

但是这一次占了重生的便利,楚辞决定想办法查找出钟离煊亲人的下落,让钟离煊了却心愿。

楚辞有了打算,但未免钟离煊失望他未将之说出口,抬手搂住钟离煊,把瘦弱的少年嵌在怀里安慰道:“都过去了,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会陪着钟离煊直到天帝陛下梦醒,眼前属于他的钟离煊消失为止。

钟离煊垂下头,将脑袋拱在楚辞怀里,双手紧紧地握住楚辞的衣襟,沉默了片刻后,少年声音沙哑:“嗯。”

他不会再次被抛弃了,他有楚辞,会永远和楚辞在一起。

永远。

这就够了。

第22章 归途相逢

天色将暗,一艘大船迎风驶来,很快就落帆停靠到了码头,船上的人还冒出头,码头上船工挑夫和卖吃食的一拥而上。

“这位老爷,小的有一把子力气,要卸货吗,雇小的吧,一担货物运送两里只需五文钱!”

“这位客官,可是要住宿?我们有骡子和马车装载货物,比人力方便,住店运货三日只需区区一两纹银!”

“大老爷,可要炊饼水果和烧鹅?”

船上软梯放下,楚辞带着钟离煊从船上走下来。

楚辞做武夫打扮,钟离煊跟在他身后,两人都戴着帷帽,上岸后看到与山阳岭截然不同的景色钟离煊有些惊奇,然看了一圈就有些失望。

在这里往南行两百里就能到京城地界,然而此地甚至不如山阳岭繁华,来往人群大半穿着短打赤膊,穿着写的都不多,即使在并不缺少食物的盛夏都个个面带菜色。

原来皇城脚下不远也是民不聊生,这又一次证明了耶律肃先前所言属实——元旭上下都是千疮百孔。

钟离煊只觉揪心,忍不住喃喃道:“我以为离得京城近了该是繁花似锦,原来,书上都是骗人的。”

“皇城繁华是真,但这里到底不是皇城,只是京城边缘下辖的一处海港。多年前这里是比京城热闹,可自从战争频发海匪横行,海港逐渐荒废,此地也就迅速败落下来。”楚辞环视一周道。

这里气候宜人物产丰富,加之自古海港都是联通海外的必经之地,想来元旭国力昌盛之时,这里必定也是热闹非凡的。

可惜连年动荡,民生凋敝,昨日盛景终是不再。

楚辞看着来往的民众面色凝重,他叹口气,唤了一个挑夫过来问了些什么,给那老迈的挑夫付了几文钱后让那人带着他们在周围转了一圈,随意的和本地居民交谈一阵,从物价谈到海上天气,又从海上风浪谈到新的政令,什么话题都能聊上两句。

钟离煊亦步亦趋跟在那楚辞身后,看着楚辞用此地方言和本地老人、乞儿交谈,明明是个完完全全的外乡人,但是楚辞就是有一种能入乡随俗的独特技能,很快就融入全然陌生的地方,还被当地人当做了衣锦还乡的商人。

闲话一阵,楚辞买了些水果食物和十几桶清水,向船上喊了一声,留在船上的耶律肃就将木桶放下,一桶一桶的将清水吊上去。

食物和清水被吊上去后,楚辞付了钱,又和那送货的老人聊到近期乘船靠岸的游人,老者得了钱喜上眉梢道:“客人你们真真是运气是好喔,一艘船也没遇到危险。前两天也从海上来了个船队,那么大的几艘船,结果还是遇到了海匪,伤了不少人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