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你爸爸虽然走了,但下午又会来接你回家。

这样的“走了”,只是短暂分别,是下午就能再见面的,所以不用难过。

可聂余突然就很难过,他好像有些明白过来,爸爸口中的“人没了”,和“人走了”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意思。

是那旖再如何等待,也再也等不到爸爸来接她回家的意思。

那大勇的尸体停在灵堂。

他是在早上送那旖去幼儿园后,在上班的路上出的意外。

从监控上可以看到,那大勇把车停在路边,然后去旁边的早餐摊上买了包子和豆浆,正吃着,一辆超速行驶的大卡车便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冲来,当时他身边有不少路人,在意外来临时,大人的反应往往比孩子要迅速,路人四散躲开,只有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小男生被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大勇原本是可以躲开的,但他在看到小男孩后,毫不犹豫折返路线奔向他,这两秒的时间差让他错失了最佳的逃生时间,最后在大卡车撞来的瞬间,他把孩子揽住一抛,自己被卷到车轮下。

十几秒的惊心动魄,记录了一个成年男人的壮举,也记录了他生前的最后一瞬。

那大勇救了别人,却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这是上了社会新闻的司机疲劳驾驶事件,本地新闻早中晚来回播了数遍。

灵堂外来了许多前来吊唁的人,有那家赵家还有纪家的远房亲戚,还有大院的邻居,和一群穿着西装、和老城区格格不入的人。

赵春花像被抽了精神气般,一下子老了十岁,那藏在银发中的几缕黑,也一夜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坐在冰棺旁,双目无神地看着人群进进出出,那张刻薄的脸,再也没了往日的光彩。

纪兰穿着黑裙,胸前别戴白花,每来一人吊唁,便弯腰致谢。

那旖站在她身旁,怀里抱着一个熊猫娃娃,有人和她说话,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呆呆看着地面。

聂余跟在聂国兴身后,怀里捧着一束白菊。

经过那旖身边时,他看了她一眼,那旖没有反应,他收回目光,把花放到冰棺前。

跪下磕头,上三炷香,起身,在纪兰鞠躬后,手忙脚乱回礼。

身后还有人,不容他停留。

聂余又看了那旖一眼,只能跟在聂国兴身后离开。

走出灵堂前,他没忍住再次回头。

一直没有反应的那旖突然抬起了头,看着他,眼中晶润。

世界只有黑白,耳边只余哀乐。

失去了父亲的那旖,只认识聂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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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事结束后,日子好像又回到从前。

大院里一如既往热闹,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似乎并没有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

每个人都在专注于自己的生活,谁家添人谁家少口,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几句茶余饭后的闲谈,实难做到感同身受。

刀子没有戳在自己身上,谁会知道疼呢?

别人流血时,他们能做的,唯有旁观罢了。

只有那家,好像被上帝按了暂停键,生活一下子停了下来。

赵春花整日蜷缩在客厅的躺椅里,每天唯一会做的事就是看着阳台外的天空,也不搭理任何人。

唯一的儿子去世,似乎也把她一并带走了。

她的生命力,对生活的希望,对未来的期望,对那心念念的孙子和那些日常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那些她倾注在那大勇身上的一切一切,都随着这一场意外的来临,跟着那大勇一起走了。

刻薄老太太像是被抽干了生命的老树,似要行将就木。

这个家断掉的脊梁,只剩一个纪兰来撑。

从最初的悲痛过去,纪兰便收拾好心情,扛起了这个家的责任。

家里一下子失去了主要经济来源,她没有资格,也没有时间来沉湎难过,她最爱的丈夫给她留下了一个需要人来支撑的家,他的幼女,他的寡母,他深爱的家人现在还需要她照顾。

如今便是难过,对纪兰而言都是奢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