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余垂着脑袋任训。
“但是今天不同。”聂国兴伸出大掌,拍了拍他耷拉的脑袋,“你现在已经是六年级的学生了,马上就要面临升学,爸爸不要求你和那旖一样成绩好,但你起码要有一个良好的学习态度,学校给你们中午时间午休,不是让你去网吧上网的。你太放纵自己了。”
聂余脑袋快埋到沙发里。
聂国兴一句“失望”,比任何激烈言语都要让聂余失落。
爸爸是他最敬重和崇拜的人,就像人生偶像,聂余不敢从他眼中看到一丁点的失望和厌烦。
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带给他的情绪。
聂国兴见他整个人都恹了,无精打采。
他叹了口气,揉着他那一头卷发:“爸爸这么说你,是不是心里不高兴了?”
聂余抬头,眼神幽怨:“没有不高兴。”
完全不像没有不高兴的样子,聂国兴无奈一笑,缓声道:“鱼儿,爸爸不自诩在你面前说的每一句话都有道理,但在你对一件事有足够的自我判断之前,你的每一个行为和决定,爸爸都会为你甄别对错。你做对了,爸爸就鼓励你,你做错了,爸爸就批评你。可能你会因为批评而不高兴,甚至会怪爸爸管得太多,但爸爸的责任就是教导你如何正确成长,你可以有脾气,但是不能任性。”
聂余愣愣地看着他,迟疑问道:“那我……有很让你失望吗?”
聂国兴摇头,看着他的双眼,道:“到目前为止,鱼儿都是让爸爸骄傲的儿子,尤其是你今天下午在办公室的表现。”
聂余双眼一亮,心情立马飞扬起来。
相比犯错,聂国兴更欣慰于聂余懂得承担。
所以他虽然生气,但并不愤怒。
聂余一直是让他骄傲的儿子,从小到大,他教他谦逊、诚实、懂得友爱互助,去唯独没有教他义气。
在他这个年纪,他必须要学会诚实,但义气的表达太过广泛,太过难以界定。比如今天,几个孩子去网吧上网被老师抓住,如果彼此互相打掩护,或者这在他们看来是一种非常义气的表现,但在聂国兴心中,这种夹杂着谎言的“义气”太过可笑,他不希望聂余是这样的孩子。
今天下午在办公室,聂余的表现就让聂国兴很欣慰。
他不是希望聂余做一个喜欢揽责的人,他只是希望聂余应该懂得,在某些时候面对某些人时,在顾虑到后果的前提下,能成为那个主动站出来的人。
那是让他欣赏的“义气”,也是他儿子必须具备的勇敢。
聂国兴的心情还算不错,喝光了他倒的开水,便准备上楼洗澡睡觉。
他站起身,忽然被聂余叫住:“那个,爸,三中……”
聂国兴回头:“怎么了?”
聂余低头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聂国兴点点头,正准备走,忽然想到什么,又扭头看着他:“哦对,既然做错了事,惩罚还是要有的。这个月的零花钱扣半,在暑假之前,周末都不准再去娱乐场所,比如网吧和游戏厅。”
说着继续补充:“再给我洗一个月的袜子。免费的。”
聂余顿时炸了,从沙发上跳起来:“我不洗!”
聂国兴边扯领带边上楼:“零花钱全扣。”
聂余卑微改口:“您现在脱袜子吗,儿子去给您搓干净。”
大晚上的,聂余顶着一双熊猫眼去给他爸搓了三双袜子。
三双!
鬼知道他堂堂一个大老板,怎么会有一天换三双臭袜子的癖好,简直人神共愤!
搓完袜子,聂余去阳台晾好,出来就遇到带着一身香风回家的潘姿美。
潘姿美穿着碎花裙,踩着高跟鞋,腰扭得像水蛇,嘴里哼着小曲子,心情好得不得了。
聂余脚步一顿,突然想起下午在步行街上看见的背影,看着她:“妈,你下午有没有去步行街?”
潘姿美把包往沙发上一丢,声音柔美:“你下午去步行街了?”
聂余点头:“去喝奶茶。”
潘姿美去倒了一杯开水,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就是新开的那家吧?我也去喝过,味道还行就是太甜了,你也少喝点。哦对了,你爸打电话给我说下午他去你们学校了?”
这事儿在聂国兴那里翻篇了,对聂余而言就是彻底的翻篇了,不太爱搭理他妈,繁衍点头:“嗯。”
潘姿美拿过自己的chanel新包,从钱包里抽出五张一百,递给他:“你爸又扣你零花钱了吧?喏,拿去,别说妈妈不心疼你。”
聂余和潘姿美只有在金钱诱哄时才会体现出他们之间珍贵的母子情。
聂余感动得把钱塞兜里,激动到用上敬称:“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吗?”
潘姿美看了眼他红通通的手:“吃了。你爸又让你给他洗臭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