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天音石,小华可以跟为师进去看看。”
景梵走到云殊华面前,执起他的手腕,带着他绕过偏殿的门,不紧不慢地向里走。
两人相触的地方恰好是云殊华的伤处,沿着筋骨导入神经的刺痛感激得他蹙起了眉,本想忍忍就过去的,谁知下意识的反应还是让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这是身体意识到危险后自动做出的防御动作,走在前方的景梵自然感觉到了。
他云淡风轻地回身,手中不由自主放柔了力道:“小华,怎么了?”
云殊华抽回手腕,松了口气:“没事的师尊,徒儿忽然感觉今天换得这身衣服不大舒适,其余并无大碍,我们继续走吧。”
说罢,他伸出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拉住景梵的衣角,小小地扯了一下。
景梵定定地看着他,长袖微拂便将他的左手提起,温凉的指尖挑开袖口。
一片青紫出现在腕骨的位置上。
“这是何时受的伤?若是再不仔细医治,腕骨的裂缝还会再大上一些。”
云殊华垂下头,低声说:“也就是昨天的事,在羟城的骑春苑同卫惝较劲,被他弄伤了。”
“卫惝……又是卫惝。”
景梵眯了眯眼睛,随后将手指覆上去,一阵清凉舒适的感觉瞬间包裹住云殊华的手腕。
他不再多言,继续领着云殊华走,两人推开一扇紧闭的雕木大门,一处巨大的殿室便出现在眼前。
这里灯火通明,房梁距地面约有三层楼那么远,向上望去皆是由经文镌刻而成的浮雕,空旷的大殿正中央伫立着由无数道铭着法经的锁链捆缚住古朴而硕大的天音石。
虽则来这里没两次,但当时的记忆犹在,与现下这般情景别无二致。
云殊华跟着景梵走上前,躲开一条又一条粗重的锁链,视线转移到与天音石连接的法华碑刻之上,旋即惊讶地“哦”了一声。
“师尊,为何刻文有这么多道裂痕?”
也不知是不是从前没有瞧清楚的缘故,云殊华竟发现这片碑刻上有一小块是缺失的,先前还不觉得这处缺陷明显,如今裂痕多了,这里也更显眼了。
“这些裂痕表明有人在破坏极北之地的结界。”
云殊华点点头:“那这块缺失的碑刻呢?难道天音石一直都是这样有所缺损的?”
“自我见到天音石第一面起,便一直都是缺失的。”景梵淡声说。
“这么多年,竟无人知道那块碑刻在何处?”云殊华奇道,“莫非它本来就是如此?”
“不,天音石一向是完整的,但数年前天下大乱时,它忽然碎了,并且将其中一块碎片降在救世主的身上。”
这段话莫名让云殊华感到熟悉,他伸出手轻轻触了下天音石的表面,电光火石之间便想起曾经在中域隽宸殿修习过的功课。
救世主逢乱必出,是东域域主的不二人选,那块被天道择中所降下的传承,不就是在师尊身上的吗?!
为何师尊没有将碑刻归还呢?
云殊华不解地看向景梵,却不料后者也在看着他。
“小华一定想问,那块降在为师身上的碑刻究竟去了哪。”景梵勾唇。
“这下,话又要说回到那个雪夜了。”
云殊华眨眨眼,脑海中的思路不知为何忽然就通畅了起来:“师尊是想说,那块碑刻与赠玉璧的神秘人有关?”
景梵却说:“准确地来说,是有人将我身上的碑刻取出,而那个神秘人恰好救了重伤的我。”
“原来事情的来龙去脉竟是这样的,”云殊华叹道,“那狡诈恶徒究竟是谁,师尊可知晓?”
“自然,”景梵颔首,不紧不慢地道,“说巧不巧,此人正是害你性命的清虚门门主,卫惝。”
“竟然是他!”云殊华重重击了下天音石,随后吃痛地缩回手,“为何师尊见到他并未有理应中的愤怒,若是我,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再将那碑刻夺回来!”
“狡兔有三窟,卫惝绝不会在此时落入为师手中,是故也不必急于一时,”景梵眸色幽深,“再者,谁又说掌管天下一定要手握天道传承?”
他抬起手,轻轻握住一根锁链,无数金光顺着经文流入天音石的刻纹中,一人一石以法力相和。
云殊华被这种奇妙的感应吸引住了,开口问道:“师尊是天道所选之人,故而能与天音石沟通?”
“为师也仅能感应到天音石的法力,若说沟通天意倒算不上,”景梵淡笑道,“不过这已经足够证明身份,至于那块碑刻在哪,并不重要。”
云殊华心里浮起一丝担忧,却又认为师尊说的有理,那碑刻不过是一块可以表明天道正统的石头罢了,即使不在手里,师尊不也照样稳坐东域域主之位了吗?
且只有天选之人才可以与天音石有所感应,如果有一天卫惝站在这石头面前,未必真能与其沟通。
另一边,景梵已踏出锁链之外,唤道:“小华,我们走吧。”
“好。”
云殊华捏着手中的链子,轻轻拨开,快步跟上男人的步伐。
无人注意,那被他手指抚过的地方,经文闪烁着幽暗的光,缓慢地传入天音石之中。
随后,天音石再度恢复沉寂。
待回了景梵方才休憩的偏殿,云殊华便跟着师尊乖乖坐在榻上等着敷药。
景梵不知从何处的柜中寻出一个简易的药箱,随即走到小徒弟身边坐下。
从未与他挨得如此之近,云殊华浑身紧绷,那熟悉的清莲香霸道地向他袭来,让人没来由的一阵脸红心跳。
景梵垂眸认真地伺候着他的手腕,俊挺的侧脸轮廓分明,透着浓浓的侵略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