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手投足间,他神态自若,风度翩翩,优雅贵气一如既往。
这场孟谦没有参加,他坐在观众席,可不想错过岑星垂头丧气的模样。然而,发觉岑星仿佛丝毫没受昨日的不愉快影响,他心底冷笑,特意等在出口处,胳膊斜挨在栏杆上,满眼“同情”道:“要是穆勒教练知道,他未来的学生,连路线都记不住,会作何感想。”
岑星抓缰绳的手下意识收紧,才要开口反驳,场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岑先生你好,我是昨天越野障碍赛的总裁判。”一位西装革履的老先生从外面走向他,伸出手,客气道:“今早大赛委员会收到确切证据,证实你在赛中‘遗漏障碍’一事为误判,涉事助理裁判及工作人员已被停职调查,我们会公开恢复你的名次和荣誉。”
一旁的孟谦失声喊:“什么意思?”他无法相信,昨天的计划天衣无缝,岑星绝不可能自证!
“原来孟先生你也在。”总裁判这才注意到孟谦在场,严肃道:“大赛方面对造成两位的不便深感抱歉,孟先生的名次将被调整为亚军,包括奖金级别。”语毕,他转向茫然的岑星,商量道:“为补偿岑先生的损失,我们邀请您本次大奖赛代言人,您愿意接受吗?”
就像摩西面对前有红海阻挡、后有埃及追兵,原以为只能到此为止,海水竟自动分成两半,岑星没想到,丢掉的冠军会自己回来。
不理会脸色煞白的孟谦,岑星向总裁判道谢后,牵马一出门外,随即遇上闻风而来的体育记者:“岑先生,冠军失而复得,你有什么感想?”
岑星想了想:“这是我应得的,我的努力不会说谎。”
有好事记者问:“你昨天打破了你先生创下的记录,他会不会不高兴?”
岑星哭笑不得:“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刚看完赛会有关重新为岑星颁奖的通知,陆明燊的手机震动,上面是岑星的讯息:“方便接电话吗?”
不假思索拨通他的电话,陆明燊声音依旧冷静:“有事?”
“难以置信!”岑星好不容易摆脱掉记者,剩下他一人,压抑不住兴奋:“刚总裁判来找我,说昨晚有热心观众找出我比赛时的卫星实时图像,清楚拍到那时我有通过那道障碍!画面角落还有助理裁判,石锤他污蔑我!”
陆热心观众明燊淡淡道:“是么?”
“不止!”岑星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到陆明燊面前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悦:“马联接到匿名举报,相关裁判和工作人员有收受贿赂的嫌疑,赞助商勒令赛会彻查,一旦罪名证实,会面临最严厉的罚款禁赛。”
话筒里的声音透出蓬勃朝气和活力,如同穿透乌云的金光,具有无法抵挡的感染力,让人联想起纯净的梦想与热情。
拧紧的眉不知不觉舒展开,陆明燊脑海中不经意浮现起那人脸上的小酒窝,万年阴鸷的眸中,久违露出一丝笑意:“那么,你想要什么奖励?”
第16章
顺利结束验马仪式,岑星脑海中不住回想刚陆明燊说的“奖励”,他起初仅是开个玩笑,没想那人似乎当真了。
不过他其实没什么想要,除了……岑星灵机一动,扬起嘴角,匆匆往更衣室跑去。
手搭上门那刻,里面传来两个声音:“听说陆明燊以后都站不起来了,是真的吗?”
另一个声音道:“应该是吧,陆家没正式回应,但有人拍到陆明烨提早回国,说不定就是为了和陆明燊交接。”
这两个人岑星有点印象,一个叫曾银,一个叫黄波,省队选手。
曾银问:“但陆明燊会乖乖移交权力吗?”
黄波嗤笑道:“轮得到他说不嘛,他眼下就是个废物,下半辈子得伸手问陆家要钱过。”
两人一阵低笑,曾银又道:“可惜他手上那些好马,岂不是全便宜姓岑的?真是暴殄天物。”
黄波附和:“就是,破个一星记录有什么好惊讶的,要我能有好马,我说不定也能破。”
曾银酸道:“听说岑星没回孟家前,就是靠脸讨生活,不挑那种,你懂的吧?肯定服侍过像陆明燊这种不行的,不然咋把人迷得神魂颠倒,普通人哪有这种经验。”
黄波赞同:“可不是吗?陆明燊以前有多威风,现今就有多落魄,就岑星这种货色才会讨好他,说不定还给玩特殊的……”
嘭!
门一脚被踹开,以为在说悄悄话的两人被吓得不轻,抬头便见岑星站在门口,盯住他们的目光像要把他们手撕成一条条。
“提醒你们,目前两位比赛用的马具和服装,陆家都有品牌商家的股份。识相就马上道歉,以后嘴巴放干净点。”岑星厉声道:“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轻佻瞄了岑星一眼,曾银和黄波不住大笑,嘲讽道:“呵呵,靠卖上位的脾气还这么大,以为抱上陆明燊这个断腿的有多了不起。”
岑星冷冷问:“那你们是不愿意?”
黄波哼了一声,吊儿郎当道:“矮油,兄弟们私下开个玩笑,这么较真干嘛。你跟陆总说话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那好。”岑星怒极反笑,举起手机,扬声道:“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已经全部录下来,今晚就放给陆明燊听。不用以为抢我的手机有用,早备份到云端。”猜到两人的意图,岑星讽刺道:“敢说就要敢认,不然算什么男人。”
曾银与黄波神色大变,虽说陆明燊现时残疾,但那人余威尚在;况且不论陆家有没有争权,始终是陆家内部的事,不见得会放任外人对陆明燊不尊重。
“唉,我常常就跟他说,平常不要这么口没遮拦。”曾银立刻变脸,指责黄波:“刚刚我就想说你了,怎么可以这么说陆总呢?他可是我们的大前辈。快向岑先生道歉。”说完,他又向岑星赔笑:“岑先生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你看我都骂他了,今天您当没看到过我俩行不?”
岑星凉凉瞥了他一眼。
见黄波还在赌气,不肯低头,曾银用力推了他一把。
有戴雄的前车之鉴,得罪岑星没好处。何况他们俩挂靠在马场俱乐部,万一得罪陆明燊,转会事小,失去赞助可会要他们的命。
“对不起!”黄波恶狠狠瞪了岑星一眼,曾银连忙补上:“对不起,抱歉岑先生,我们这就走。”
“等等,”岑星转过身,视线凉飕飕扫过两人的脸,一字一顿道:“以后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你们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知道,不会的。”曾银拉着一肚子气的黄波出门。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岑星叹了一口气,他哪来得及录音,不过是在吓他们。
再说,他目睹过那回陆明燊半夜的样子,像这样的情况不会是最后一次,传到那人耳边的难听话不会少。他无法想象,被告知双腿残疾后那三天,陆明燊是怎么一个人熬过来。那人明明那么热爱赛场,害他的人是想要把他的脊骨打断。
格里沙教练本是来找岑星,恭喜他第一次参赛就旗开得胜,没想到会在更衣室外听到这段。他看到小报消息时,早为爱徒陆明燊担心得半夜睡不着,心里盘算,还是弄走曾银和黄波比较好,刚才两人走时眼神不善,迟早出事。
傍晚回到别墅,陆明燊意外看到岑星和小金等在门口。“有事?”他操纵轮椅上前,发现岑星似乎藏了什么在身后。
“给你的礼物。”岑星脸上的笑纯净得像个分享糖果的孩子,陆明燊心中一动,那人的手递到他面前,掌心上是一灰一白两个小马玩偶,张嘴憨笑,鬃毛和尾巴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