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岁辞缩在床角一脸委屈得瑟缩,脸上挂了彩,粉白的脖子周围一圈可怖的掐痕。
鹤望兰一直站在他旁边, 眼神恨恨瞪向所有人,仿佛屋里的全部是令人厌烦的敌人。
白烨立刻明白了什么, 地面上滚动的家伙如同赖皮爬虫一般令人恶心、厌恶、甚至是头顶无可奈何的厄运一般,从他的童年伊始,便出现在每一次的噩梦中。
畜生!
他竟是一个畜生的儿子,这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王八蛋,你怎么不去死呢!”
白烨抽起一条歪腿长凳, 满怀着经年陈旧却仍在不断叠加的怨毒,朝白军的身上砸了过去。
陈燧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他的腰身,此刻的白烨仿佛失去了理智,美丽的面庞狰狞残忍,俨然要一凳子砸死地上苟延残喘的畜生。
“白烨,白烨,当心砸到你奶奶!白烨,你冷静一点!”
白烨挥舞着凳子乱甩,几次险些碰到白奶奶身上,老人家颤巍巍的哭泣声音格外可怜,“烨儿,烨儿,他是你爹呀,烨儿,你把我这老骨头也打死吧......”
“白烨,你个混球,吃里扒外的东西,敢打你老子......”
白军紧抱住头部,周身的酸辣痛楚仿佛硫酸浸泡一般,正在火辣辣得灼烧每一块肌肉,这些年他挨过的打可不算少,懂得在殴打中如何保护自己不受到致命攻击,何况他作恶前还喝了酒,嘴里吐出血沫子,一边如淌烂的淤泥字字阴毒。
“军子,你就少说一点吧。”白奶奶唯恐儿子再被殴打,一直紧紧抱着他污秽的身躯,可怜又可悲。
鹤望兰自然不可能叫保镖踢到老人,眼神一丢,所有人都稍微往侧退一步。
大约是呼吸到了空气,冥冥中感受到一缕生机,白军口内含混不清说,“你知道床上那小子是谁吗?你帮着他......你居然帮着一个王八蛋来打你亲爹......你也是个王八蛋,狗.日的不孝子......”
许岁辞蓦地紧张,一手攥紧半袖的下摆,想抢话却又不敢说话,吞吞吐吐道,“烨烨......烨烨......我其实......”
大约听见许岁辞露怯了,白军挣起一股阴狠的劲儿,推开白奶奶的维护从地面间斜起身躯,面上蹭一脸黑泥还沾着半面血点,犹如从地狱钻出的魔鬼,直勾勾盯着许岁辞道,“许二少爷,你要我继续说不?”
许岁辞明显蜷缩着身躯,往后退了些距离。
完了,全完了。
他和白烨积累的感情,全部,彻底得分崩离析了。
白烨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操.你个王八蛋,谁tm批准你抬脸的,脏死了!”
鹤望兰佯装一脚要踹他脸上,白军抱住头重新躲藏在老母亲佝偻的身躯下,似发泄着怨恨诅咒的恶魔,临死之前还要拉一个垫背的小鬼一起奔赴刀山火海。
声嘶力竭大喊道,“白烨,看清楚了,就你这个朋友,这个姓许的,他才是个真正的王八犊子!”
“你以为他什么清高东西,我跟你讲他是许家的二少爷,正是他花了三万块钱,让我把你迷晕弄回家,就是他花了三万块钱说找个处男开瓜解闷!如今他人模狗样的要跟你做好朋友,谁知道他内心有多么肮脏龌龊!谁知道他把你弄懵逼了想怎么肏你!”
“你居然帮一个畜生对付你爹!你tm活该被艹!”
“这姓许的都不是好东西,说好给我三万块的好处费,他哥来了非但没给钱,还把你爹我打个半死不活,光养伤就欠下好几千块钱,为了赢回养病的钱,老子才又去赌了好几把,输得......”
“白烨你个龟儿子,你好好想一想,爹这么做是不是替你报仇?!是不是谨防你被骗!”
许岁辞的脸彻底透出死白,灰蒙蒙毫无人色。
白军说得话确实属实,买白烨初.夜的人是原主许岁辞,而他魂穿过来的时候恰是替原主顶缸了,如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至于白军之后骂骂咧咧又说了什么难听话,他是一句也听不清晰,脑子仿佛热油倒入了烧开的沸水,飞溅的油星炸烫无比,令他找不到一句适合替自己辩解的发言,只能竭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淌,空气却在窒息。
白烨手中的长凳掉在地上,打破了禁锢般的魔咒。
他缓缓道一声,“我知道,我知道岁岁就是许岁辞,而许岁辞就是当初那个想替我开瓜的许家二少爷,早知道了。”
所有人震惊无疑,包括擅自等待着在生死边缘被审判的许岁辞,以及喋喋不休骂骂咧咧的白军,所有人。
白烨沉默地踢了一脚板凳。
“对岁岁有所怀疑的难道不应该吗?他当初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二少爷买回家的玩伴,又说二少爷权势滔天,试想一个玩伴级别的人物,怎么敢忤逆主人的意思随便放我逃跑,要是许家那么好逃,他自己怎么不跑?”
“而且实话实说,后来没过两天岁岁就给我打电话,我当时其实一直不敢接,直到陈燧找到我,我才鼓起勇气,天知道我当时多么害怕,生怕这只是一个空虚寂寞的豪门少爷设计的诡计。”
“岁岁投靠我的那天也是前言不搭后语,一脸自信地撒谎却又漏洞百出,我寻思反正有陈燧在,即使他露出真面目,我和陈燧两人也能把他制服。”
“白烨,你......”许岁辞难以置信地问他,“你居然从最开始就怀疑我了吗?”
白烨苦笑,“是呀,我怀着警戒之心,又对你充满好奇,直到我发现其实你根本不坏,甚至十分可爱,有你在的地方总是充满生机与满满的幸福感,你设身处地为我着想,一个真正的恶徒是藏不住险恶用心的,所以我早都不在乎你是谁了岁岁,你就是我的朋友。”
“当你说自己是二少爷的童养媳,还假装从什么特莱斯科那个见鬼学校交换来的贵族学生,还有你的黑眼线......拜托,我的好岁岁,你连撒谎都这么可爱,马甲在披上之前就让所有人识破个干干净净......我怎么可能会恨你呢?傻岁岁。”
噗嗤!
鹤望兰也知道如今身处严肃场合,但白烨这几句话为什么叫人如此好笑,一脚踢在白军擦破皮的膝盖上,“畜生,你再挑拨离间呀!信不信老子拔掉你的舌头!”引得白军一阵鬼哭狼嚎。
白烨对他父亲的杀猪尖叫早习以为常,不禁皱眉道,“我也并不很聪明,为什么能轻易识破岁岁的谎言,其实也并非岁岁不够机灵,这全拜你所赐,因为我有个世界上最会骗人的父亲,才练就了儿子这双火眼金睛。”
“白军,”对于畜生,他早已不想再称对方为父亲,只是想缓慢地表达一种倾吐的夙愿,“这些年,你是怎么欺骗妈妈的,妈妈死了以后,你又是怎么欺骗我和奶奶的?你说你会改,你保证会戒掉赌博戒掉酗酒,你会变成好爸爸好儿子,可是现在呢?你看看奶奶这房子,你再看看咱们一家过的日子?最可怕的,是你连自己都骗,你甚至还想妄图欺负岁岁......”
白烨强忍住嗓音里的哽咽,“白军,我求求你别再自欺欺人伤害奶奶伤害自己了......你去牢房里忏悔自己的罪吧。”
“什么!你要送老子坐牢!凭什么!老子又没真的强了这个小贱人!白烨你是要跟老子恩断义绝呀!你居然帮助外人对付自己家的人!你跟你的贱种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