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阿哲吉进来了,他抬起眼,看过来,神情有些可怜的小声说。
“阿哲吉,我冷。”
外族人身强体壮,不惧严寒,在冬日里也能露着两条手臂谈笑风生。
但阿哲吉还记得上次江扉不过在马车里着了凉便生了热病,记得他身子弱,便上了心。
而且在离开中原的最后一座城镇前,他请大夫给江扉看了看身子,才发觉那时江扉被关在水牢时,阴寒的水侵蚀着他的骨头,留下了难以根除的病根,一受冷便会疼的要命。
于是阿哲吉给他买了许多取暖的衣物,把他塞进马车里,不透进去一丝凉风。
掀帘子的动作都放的极其缓慢,他见江扉眼巴巴的望向自己,心里一软,便走了过去,温声道。
“喝点热茶吧。”
他蹲到了江扉身边,将碗递到他嘴边。
江扉也没有要伸出手接过的意思,依然蜷在暖融融的狐裘里,只低下头。
那碗是民间百姓用的最平常的粗陋茶碗,已经有了些凹凸不平的缺口,颜色发深,江扉的嘴唇贴着碗边时,竟让阿哲吉有一种他被玷污了般的荒谬感。
茶水有些烫了,红红的舌尖怯怯的缩了回去,只是江扉似乎渴极了,又小心翼翼的探出来去喝。
安静垂下的眼睫长长密密。
江扉如同伏在他掌心里贪婪饮水的小兽,漂亮而温驯。
阿哲吉盯着他,没说话,捧着茶碗的手不自觉用了力,浮现的青筋将某种喷涌而发的情愫一寸寸压了下去。
被他盯着的江扉浑然不觉,喝了大半碗水便满足的舔了舔嘴唇,不喝了,抬头看向他,问。
“阿哲吉,我们到哪儿了,怎么这么冷?”
唤着阿哲吉的语气已经十分熟稔,透着难掩的亲昵与依赖。
阿哲吉将茶碗里余下的水都喝光了,随手放到一边,便坐到了他身旁和他说话。
“大概还有六七日便到了。”
闻言,江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往阿哲吉的方向挪了挪,然后十分自然的枕在了他怀里,殷殷道。
“夜里你再抱着我睡好不好?你身上好暖和,像火炉。”
前段时间阿哲吉一直担心京城的人还在找江扉,所以有时晚上也会赶路,即便休息了也会亲自在马车外面看守,直到这几日才稍微松懈了一些。
夜里的气温越来越低,昨日江扉被冻醒了,在马车里迷迷糊糊的喊着他。
等阿哲吉进来了,他便在黑暗里往阿哲吉的怀里钻,蒙着惺忪的鼻音,一声声的抽泣着。
“冷,好冷啊,阿哲吉你救救我。”
阿哲吉摸了摸他的手脚,果真冰凉,又想起之前看病时大夫曾说过的话,便拧起了眉。
恨极了那些**皇贵用水牢的酷刑折磨过江扉,他便怜惜的抱着江扉睡了一夜。
他体热,将江扉的身子暖的热乎乎的,那份寒凉的痛楚便少了许多。
阿哲吉张了张唇,一时没出声,只目光复杂的看着江扉期盼而天真的眼神。
现在他们太亲密了,亲密的已经有些过分,可很快他们就要回到族里了。
很快,阿哲吉就要把他作为礼物,送给弟弟了。
见他不说话,脸色也不太好,江扉的脸上露出一些茫然。
狐裘稍微松了松,他的两条手臂钻到了阿哲吉的怀里,拼命汲取着对方身上的热意,恨不得要融化掉自己受冷战栗的心。
询问的语气又放低了一些,不安的哀求着。
“夜里太冷了,我会死掉的,阿哲吉你别走,我给你亲。”
话音落下,他便笨拙的献上自己的吻。
动作太急,第一下没吻到,只莽撞的撞到了阿哲吉的下颌。
那里已经长了些青色的胡茬,有些扎人,柔软的嘴唇像撞进了灌木丛里。
阿哲吉的心还陷在两难中,被他亲了一下才猛地回过神。
他本是要制止江扉的动作,可见他反倒被刺的往后躲了躲,吃痛的捂着嘴唇。
如避蛇蝎的动作在阿哲吉脑海里紧绷的弦上拨动了一下,震得嗡嗡作响。
这些时日江扉很黏他,眼下的疏离便如同一根嫩肉里扎着的针,让阿哲吉心里很不舒服。
鬼使神差的,他有些强硬的捉着江扉的手腕,用力钳住,语气却柔和了下来,哄着。
“那你给我亲一亲,我夜里便抱着你睡。”
江扉刚要往后躲的动作便停下了。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想问阿哲吉说的是不是真的,可已经被吻住了。
黑白分明的眼眸乖乖的望着阿哲吉,仿佛阿哲吉再提出更多的要求,他都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