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又如何不希冀?江山美人的抉择,总是最动人的。她想活着的,生来已命若尘埃,怎么会不想苟活存世。

史书中一字一字镌刻下的三无三问三驳,字字为真。

“怀苍生而舍一人,非无义。”

话音落后是所有人久久的沉默。

而他忽然在所有人的沉默里又嗤笑道:“所以,薄公子竟以为挟持了一个女子便能威胁到本宫?”

哪怕那个女子于他有救命之恩;哪怕他许过她会娶她为妻。

满殿的灯火摇曳不休,她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一句话。

火光照亮了沉沉的夜色,郁云迫切看着他,属下们迫切看着他,连不知何时冷静下来的晋王也在看着他。

他紧了紧手里的剑:“这个世上,所有成大业者,势必要放弃许多。”

他朝着薄公子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停在她三步开外的地方。

而那正好是一剑之长。

第3章 前尘尽3

他面容不曾有一丝慌乱,仿佛眼前这一切不能令他有一点动容,甚至是荒谬可笑的一件事,而自己……

这不正是来此的一路上她所希冀的么?这不正是让她得偿所愿了么?

可为什么,她觉得很难过。

姬昼今夜着了件月白色锦衣,她目光缓缓下移,到了腰畔,果然见他朱红腰带上绣着一片不起眼的海棠叶子。他身上染血,这片海棠叶子也无可豁免,洁白的线通通染成了此时的血红色。

她想起三年前的那桩事。

那件事于她并不算近,大概是为着日日都在怀惘,则不会轻易遗忘久隔。

在苏妈妈她们眼里,姬昼扮演的是个她的“穷酸的相好”的角色,他说他叫白天,她还笑来着,说起名还蛮随意。

因为他每次上花夜楼来都不曾像他的幼弟那般上上下下赏一个遍,且每每都要易容成穷酸士子的模样,窄袖青衿,看起来穷得一塌糊涂。

那一天他来花夜楼告诉她,绛京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他今夜便要连夜离开绛京。

她问他晚上能否给他饯行;他又沉吟着,说晚间还要与某公子邀约赴会商讨事情,怕是不成了。

她便独自摸索去了他们约定的绛京南郊的十四桥。

她隐在桥边一株海棠花的影子下,自垂睡的海棠花枝的花影里偷看。

但那个晚间她其实没有瞧见她的相好。